从连府出来后,顾颜就回典狱司与林成要了方世瑜的住址。一切还是顺利,等到了方世瑜处,他竟一口应下顾颜的请求,也不过多询问,还道,三日后就可将药奉上。
等从他住处出来后,顾颜便回了府。接下来的几日,倒还算风平浪静。连起元的身子也渐渐好转,从沈府搬回了连府歇养。
清音阁,顾颜坐在廊下,欣赏这满园花色。
云月与她端来一杯茶:“小姐,明日就是楚山问斩的日子,你今晚还要去牢狱看望吗?”
劫狱这个计划,顾颜是瞒着云月、云朵的,一则她不想她二人担心,二则,她也怕她们会露出破绽来。人在紧张害怕时,所表露的恐惧,那是装不出来的,只有让她们相信,自己真是被楚山挟持,才能更好瞒过沈朗潍那双如鹰隼般凌厉的眼。
“我与他也算相识一场,明日他就要上路,也该去送的。我要的酒菜,你可有备好?”
云月:“奴婢按小姐的吩咐,都备好了。”
顾颜满意点点头:“今日我当与他痛饮了。”
“小姐!”云朵又是慌忙从外跑来,大声唤道。
顾颜无奈一笑:“你又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云朵急忙道:“陇南传来消息,说是穆亲王病重。”
顾颜算了算日子,师父他老人家怕是熬不过这月了。自她重生来,改变了殷红、王萱的结局,亦扭转了亦和悲惨的宿命,可唯独对穆亲王,她却是感到有心无力。生老病死,纵是她提前知道结局,也无力回天。
“待结束这一切,我便去陇南一趟看望师父。”去陇南,光是路上就要耗费半月有余,从时间上来说,她定是赶不及的。可能在他老人家墓前上柱香,拜一拜,那也算她一片孝心。
是夜,冷辉当寂,黑沉沉的街道,似乎预示着今夜注定是不平凡。
连亦和还是不放心顾颜安危,便在典狱司外等着她,想同她一起进去。
这与计划并不冲突,顾颜便也没拒绝,只带她一同到了大牢,一齐进了楚山的牢室。
楚山对此是不知情的,看到酒菜,还以为两人是来与他送行,直到顾颜将计划全盘托出,他的第一反应,是立马回绝。
“我本就是待罪之身,得此结局亦是我咎由自取,怎可再让你们为我涉险呢。”
顾颜料到他不会答应,直接将太子要迎亦和作妾,以及假死脱身一事,与他道明。
“楚山,典狱司外,暗卫已埋伏好,只等时辰到,他们便冲进来营救。你欠亦和已然太多,这份苦心,难道还要负她吗?”
楚山看向连亦和那满是期待的目光,心竟莫名疼起来。他原以为,只他赴死,所有便尘埃落定,不想,她还是受到他的连累。
“我该如何做?”这一次,他想顺心而行。
顾颜微微一笑,还不忘调侃一句:“挟持我,这个你熟!等出了大牢后,暗卫就会接应你。”
楚山虽武功尽失,可对付顾颜,还绰绰有余,倒是不会引起人猜疑。
“那便得罪了!”说罢,楚山就摔了酒壶,他挑了一块最大的瓷片,抵在顾颜脖颈处。
守牢狱的司卫在外听到动静,等他们冲进来时,楚山已挟持了顾颜作质。
他们即忙吹响随身携带的哨,这是典狱司独有的传讯工具,不久,牢狱外就来了二十余司卫,刘恒义、林成、赵达,也在其中。
刘恒义见顾颜又被挟持,硬生生被吓出一身冷汗来:“楚山,你若识相,就速速放了特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楚山冷笑一声:“我已是将死之人,还会怕你威胁!”
刘恒义被惹急,可顾颜还在他手,他也不敢冒然下令逮捕。就在他与楚山僵持之际,暗处竟涌来几名黑衣人,他们武功高强,可对交手的司卫并未下死手,似乎只是想引起骚乱,让楚山趁机逃走。
待刘恒义反应来,就不再与黑衣人纠缠,转而去盯楚山。
越来越多的司卫朝这边赶来,任黑衣人功夫再强,也会有筋疲累尽的时候。顾颜想明白形势,与楚山小声道:“快弄伤我,以此威胁刘恒义住手!”
见楚山还在犹豫,顾颜又急忙一句:“快!否则真来不及了!你想想亦和,想想这些接应你的人,你忍心他们落网嘛!”
楚山当然是不想。
他没有办法,只好应下,可就当他的手想发力时,一支冷箭竟莫名从空中袭来,直冲楚山而去。还好,今夜月光微暗,杀手这箭,是射偏了的。
楚山清楚此箭目标是自己!他不想牵累顾颜,就一把将她推开。
顾颜刚脱离他的挟持,空中便又来了一支箭。楚山用手中的瓷片抵挡了这箭,却不等他喘口气,第三支箭,就如约而至,楚山躲闪不及,只任由那支箭向自己飞来。
连亦和一直都跟在旁,就在箭矢即将插入楚山身体之时,她一个飞身,飞扑进楚山怀中,也正好替他挡下了那支箭。
胸口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楚,头也是昏昏沉沉,连亦和以为自己救下了楚山,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笑了笑,便昏死过去。可她不知的是,此箭威力巨大,竟是穿过她的身体,同样射中了楚山胸膛。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顾颜还未反应来,就见楚山与连亦和齐齐倒地。
刘恒义见状,即命人去追杀手。黑衣人见计划出了纰漏,也纷纷逃走,不再与司卫纠缠。
顾颜飞奔到他二人跟前,心跳几乎要停止:“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她已是歇斯底里。
林成跑来探了他们的脉搏,无奈摇了摇头。
见此,顾颜一屁股跌坐在地。她不敢相信眼前竟是真,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脑袋也是嗡嗡作响。
突地眼前一黑,顾颜失去了知觉。
待她再醒来时,天已经亮,她起身,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这是沈朗潍典狱司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