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听完他的话,突然感悟出一些道理来,这人太耿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像林成这般走后门,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属实也不多见。
他二人聊着聊着,转眼便来到城西。
此时圆月早高,可城西依旧繁华,华灯满布,路边小贩的叫卖声、行人之间的谈笑声,可谓此起彼伏。
林成瞧了眼街口卖茶点的铺,这才想起几人还未用晚膳:“特使,求证也不急一时,不如咱们先去吃些东西。”
顾颜听他提醒,这才察觉自己还真饿了:“也好,我来城西来得少,你可有推荐?”
林成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不如就去悦来楼要几个小菜,他那的厨子可是西域来的,我们平时查案也总去。”
顾颜被他勾起食欲:“好,我们就去悦来楼。”
等四人行至悦来楼外,就听里人声鼎沸,真等进去,才发现大堂座无虚席。
有小二认出林成身上的官服,毕恭毕敬道:“客官,实在抱歉,今日客人太多,小店已空不出多余座位来。”
林成目光巡视一遍大堂,嚷嚷道:“我们就要几个小菜,你看着随便寻个座位就行。”
小二垂下了头:“客官,不瞒您说,我们连后院都置了桌,实在是……”
顾颜不想为难小二,便道:“我们去街边随便吃些就好,我也想尽快去寻线索。”
林成斜目瞥了小二一眼,四人转身刚想离开,便被另一小二喊住:“四位客官请留步,厢房有客说认得几位客官,让我请你们过去呢。”
林成警惕看他:“是谁唤我们去?”
那小二弓着身子回话:“客官并未透露姓名,只吩咐了要请几位过去。”
林成看向顾颜:“特使,不如我先去看一眼,若没其他情况,您在去不迟。”
顾颜斟酌片刻:“我同你一起去,他既好心来请,必是认得我们,再扭捏也是失礼。”
那小二惯会察言观色,闻言便立即在前引路,带顾颜几人去厢房。
在穿过一道独廊后,几人才来到后院厢房,不同于大堂的喧哗,厢房这边多了些恬静淡雅。
小二带几人上了二楼,在一厢房门外停下了脚步,他躬身推开厢房门,请了顾颜他们进。
“原来是统领!”林成这教刚迈进,就见沈朗潍悠然坐在那。
顾颜微诧,怎么去哪里都能碰见。
沈朗潍站起身,请了顾颜坐:“特使忙活许久,想必也累了,不知今日的菜是否合你胃口。”
顾颜瞧着满桌的珍馐佳肴:“统领还真会享受,不过一人用膳,也能如此丰盛。”
沈朗潍听出顾颜揶揄,他伸手指向窗外:“特使刚到城西,我就从那窗瞧见,这才吩咐小二做了这些。不瞒特使,有不少还是从别的厢房抢来。”
顾颜看了眼林成,见他并未坐下,只安静站在沈朗潍身侧候着。
“让他们都坐下吧,就我们两人,也实在浪费。”顾颜自劫后余生,对这些虚规,也看淡许多。
沈朗潍先是微惊,随后便扬唇一笑:“特使既然发话,林成,你且坐下,两位娘子,也一起。”
云月、云朵自是清楚,沈朗潍是指她们。二人见他虽是笑颜,可这笑在她们眼中,总觉得不寒而栗。她们也不敢真越规,直至顾颜发了话,才敢怯怯坐下。
沈朗潍帮顾颜添好茶:“特使可有寻到新的线索?”
顾颜浅啜一口:“算是寻到,可还尚不确定,所以才来城西寻证。如今统领也在,难不成真是这悦来楼厨子手艺好?”顾颜隐隐觉得,能碰到沈朗潍,并不是什么凑巧。
沈朗潍从容一笑:“特使离开典狱司不久,探子就来报,成霁安曾去城西品香坊。我本没在意,可犹记特使提起葵芷香,便留了心眼,想来城西一探究竟。”
“成霁安去了品香坊?呆了有多久?可有听他说了什么?”顾颜明显慌张起来,她是怕成霁安向邯邱打听她二人,若穿了帮,只怕打草惊蛇。
沈朗潍淡定道:“我已问了掌柜,他不过是来买香,并无其他不妥。特使如此在意他的动向,莫不是还有事相瞒?”
顾颜松了口气,没被识穿就好。可这事也给她提了醒,邯邱那边,还是得尽早做谋划。
林成记起,他曾跟踪顾颜去过品香坊:“特使,那日您乔装去品香坊,也是为查案?原来您早就掌握了线索,林成佩服!”
“我那日也是去寻线索,并不比典狱司早知多少。等会儿让邯邱掌柜认了人,我才好证实我的猜想,究竟对不对!”
沈朗潍起了好奇:“是什么猜想?”
顾颜见他有兴趣,便卖起关子:“统领等会儿就可知晓,何必急这一时。”
林成看向顾颜,那表情分明就是戏谑。他进典狱司这些年,还未从有人敢公然戏弄统领。
“这顾小姐人长得不壮,胆子可真不小。要知道,统领若发脾气,那是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林成暗暗替顾颜捏起了汗。
岂料,沈朗潍不怒反喜:“那我便静等特使佳音,菜已凉,特使无须客气。”
顾颜自不会与他客气,可是为难了身旁的云月、云朵。先不说沈朗潍出身侯门,身份贵重,就他这一身气场,任谁见了,不得胆战心惊,更别提与他坐在一处用膳了。
几人好不容易用完这顿饭,才刚出悦来楼,就有探子来报:“成霁安回仁心馆后,便打了烊,与他平时关铺略早了些。”
“派人好好守着仁心馆,一只蚊子都不许出。”沈朗潍冷脸吩咐完探子,转瞬眉眼就染上了笑:“特使,我们现去品香坊一探究竟?”
顾颜点点头:“晚膳已用,是该去办正事了。”
到了品香坊外,邯邱正好出来关铺,他只一眼就见到顾颜,刚想与其打招呼,又见她身侧跟着刚才的冷面官爷,不由吃了一惊:“娘子怎同官爷一起来,难不成你也是衙门的人?”
刚刚沈朗潍并未透露真实身份,只随口说是衙门的人。
林成斥责一声:“什么衙门,这是我们典狱司的顾特使。”
邯邱立即弯腰垂头:“是我不识贵人,才冲撞了特使,还请特使恕罪。”做生意这些年,邯邱早已养成低声下气的习惯。
顾颜扶他正身:“是我先隐瞒了身份,邯邱不要怪我才好。我来是有事相求,还请邯邱指点一二。”
邯邱不解,典狱司竟还有事要问自己:“特使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沈朗潍此时却插一嘴:“这里风大,我们不如先进铺,再好好详谈。”
外面人多眼杂,确实不宜谈论案情,顾颜也就不与他辩,只随邯邱一起进了品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