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潍见惯了女子,但像顾颜这般,还真是头一次见。不过,这好像确实与他无关。典狱司还有好些事等着他忙,他才懒得跟顾颜费心神。
他傲世般笑了笑,只轻松一跃,便策马往典狱司赶去。
从别苑走回顾府后,顾颜只草草用了几口膳,便躺在榻上午憩。她也不打算睡,只侧躺下,呆呆看着窗外,那红似烈焰的梅,如今开得正好。
重来一世再见沈朗潍,顾颜心中不免泛起五味杂陈,前世种种仍历历在目,她又怎能不恨。可如今沈朗潍与她不过是擦肩的陌生人,自己又以什么身份去恨他呢。
“小姐,你怎么也不盖被,当心着了风寒。”云月从外室走进里屋,见顾颜只身躺在那,便利落帮她盖好毛毯,还顺手将汤婆子放在她手边取暖。
顾颜思绪被打断,她拍了拍榻边,示意云月坐下。
“小姐,你有话想对云月说?”云月心思细腻,顾颜只一个眼神,她就能猜出顾颜心中所想。
“云月,如果有朝一日,你发觉自己竟回到了从前,你会如何?”顾颜还是无法接认已重生的事实,她总怕自己一觉醒来,又会回到那暗无天日的牢笼。
说到底,还是她心不安。
云月帮她拢了拢耳鬓的碎发,又仔细想了想她的问题,才道:“我若能回到从前,肯定会先弥补此前的遗憾。再然后,我既知未来会发生什么,趋利避害总归也是要的。”
“趋利避害?”顾颜坐直身子,她又挪了挪身子,靠云月更近了些。
云月认真点了点头,“就比如,我昨日在厨房不小心烫伤了手,我若回到烫伤前,定是不会再碰那炉灶。”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朗潍虽伤她至深,可上天既又给她一次机遇,这次,她定要牢牢把握住,远离沈朗潍,不再与他沾染分毫。还有上一世,她是被诬陷下毒谋害四皇子,这一世,若能躲着四皇子,自己是不是就能安然渡过劫祸。
又或者说……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顾颜心中油然而生!不过,一切还言之尚早,毕竟距那场劫祸还有两年。
两年,谁又能说清会发生什么变故。
“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刚打听到了什么!”云朵咋咋呼呼跑进里屋来,仿佛得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般。
“你来与我说说,你打听到了什么?”顾颜将身往里挪了挪,招手唤云朵坐过来。
自昨日午后,云朵就见小姐闷闷不乐。如今看她来了兴致,便更加卖力添油加醋,说起八卦来。
“就咱们今日见的沈统领,你们知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响当当的绰号,冷面判官!据说,死在他手下的亡魂,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
“难怪今日见他,总觉得不寒而栗。我小时总听村里老人说,见血多了,那人身上便会染上杀气。”云月想起今日沈朗潍的气场,不觉又缩了缩身子。
云朵接着画风一转,又大笑八卦起他的感情事来:“这沈统领如今也二十有五,至今还未娶亲,也不知是不是这杀气太重,断了姻缘线呢!”
云月笑嗤她一声,“姑娘家家的,你也不嫌害臊。”
“这屋里就咱们三人,我有什么好臊的。小姐,你说是不是。”云朵笑着看向顾颜。
云月与顾颜同岁,云朵比她们二人还小一岁,性子也不如云月还稳当,不过胜在机灵。
顾颜左手握起云月的手,右手握起云朵。
“云朵说的是,你们二人自小同我一起长大,咱们之间不用遮掩。”
“小姐,今日是咱们第一次见那沈统领,你为何好像与他有深仇大恨似的?”云朵忽闪着眼睛,不解问顾颜。
“他杀戮太多,自不招人喜欢。”顾颜不想提及,只随便找了借口敷衍。
云朵若有其事的点点头:“我也觉得是。别看那沈统领长得是挺好看,可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叫人瘆得慌。”
“好了,咱们不提他。阿爹与阿娘去幽州探亲,说好什么时日回来吗?”
顾颜外公,大晋朝的骠骑大将军,如今就居在幽州。顾大人与顾夫人每年上元节,都会去看望他老人家。
云月回道:“夫人临行前说起,想与老爷在幽州多住些时日。不过,老爷他位高事忙,想必也不会呆太久。”
顾颜不禁又想起上世来。
当时自己为了能早些嫁给沈朗潍,竟一日书信八封,加急送往幽州。顾大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与夫人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了盛京。
如今想来,顾颜只觉得那时的自己,是真心可笑。不过还好噩梦已散,自己还能再见阿爹阿娘,与她已是最大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