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书本在手掌的重量轻盈,指尖之下的封面纹路滚烫,她在心里念出书本的名字。
眸光流转,她的脚下遗留着一朵白玫瑰,枝子修剪干净,纯白的花瓣上仍有露水。
昏黄之间,是旧书店里唯一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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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读之后,班级里三五成群讨论着,话题基本围绕着几天后的军训。
男生聊着前几届的军训传闻,女生忙于分享防晒心得以及不可多得的宿舍生活。
对于未知的新鲜事物,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有期待。
当然也有人例外。
云祁和白酥雨。
前者似乎就没醒过,全程不欲置理。后者惦记着什么因此心神不宁,眼神隔一段时间会停到脚边。
那里有一朵白玫瑰,被小心放置在营养液中。
“你要的防晒霜。”金榆做了功课,替她选了两款反馈都不错的。
白酥雨记起了什么,从书包夹层里拿出一堆提前准备好的物品。
芦荟胶,清凉贴,驱蚊水,钙片,维生素……
“厉害啊,平常没见你多上心,原来早就备着了。”
白酥雨笑说:“这份给你。”
正说着,学习委员宁哲轩从办公室回来,踏进教室的同时,讨论声几近泯灭。
学委面无表情地觑了讲台下众生一眼,不知为何白酥雨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麻木无语。
他转身擦掉了黑板上原先的课程安排表,粉笔划在黑板上的声音诡异般空灵。
果然,随着他身躯的挪开,底下哀嚎一片。
黑板上的课表从上至下赫然写着:
物,物,物,物,物,物,物,物,生,化。
卧槽,这是人能上的课?
宁哲轩把粉笔丢回盒子里,无情通知:“超长启动版南孚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祝我们好运。”
高二(3)班,哀声不断。直到故事的主人公吴诚本人登上讲台,大手一挥 ,两套卷子下发,他扶了扶镜框,笑容很是神秘:
“同学们,随堂小测验。不要紧张,要认真对待。”
“吴老师的改卷速度你们知道的,B卷上交的时候,A卷肯定改完了。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讲一讲这两套典型而又有一些挑战性的卷子。”
哀嚎更惨烈了些,三班众人面如死灰。马上军训了,搞了这么一出幺蛾子真是令人心塞。
纸张搓动的声音中,她身侧维持趴着姿势不动的人抬起头,接过卷子递给她一张。
“谢谢。”
他的答题速度很快,在草稿纸上演算大题时绝大多数人才刚碰上填空题。
卷子上的内容是超纲的,云祁却毫不费力。白酥雨提前预习过,做到一半已稍显吃力。身边这人速度不停,翻卷子的声音就在白酥雨耳边,无形的压力堆在她的肩上,她不自觉叹了声,揉了一把头顶的碎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人的笔触稍钝,她在草稿纸上演算下一题时身旁也静悄悄的。
写完了?还是碰上难题了?
白酥雨告诉自己就偷偷瞄一眼,付诸行动不过是一秒的事,她还是将云祁微动的笔收入眼底。
速度放慢了好多。
看来是遇到难题了。这张卷子难度很大啊……
连续做了两张卷子,再听完一堂讲卷子课,中间只有20分钟休息时间,这对于蹉跎了一上午的三班人不过是杯水车薪。
最后一堂课铃声响起,全班饥肠辘辘跑去食堂。
班级里只有动作稍慢的几个同学了,白酥雨察觉到云祁的出神,从考完试到现在,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颓靡。
或许是两场考试耗费了他精力?白酥雨想,也许是个好时机。
她借口订正错题推脱了金榆的午餐邀请,又磨蹭着收拾桌面的文具。
坐在外侧的云祁回神:“你要走了吗?”
“嗯。”她装作恰好整理完毕的样子,不想让他看出任何等待痕迹,“对了,昨天你去的花店还记得吗,花店的爷爷说……你掉了一朵白玫瑰,让我拿来给你。”
她从课桌底下捧出一个塑料瓶,里面装着一朵纯白无暇的白玫瑰,就像是新鲜摘下的,隔了一晚仍旧娇艳欲滴。
白酥雨半夜起来,多次确认花朵的状态,幸不负所望,它开得那么好,仿佛不是书店里被遗落的一朵,脱胎换骨般美丽。
云祁眼底暗了暗,目光停留不过一瞬便移到了白酥雨脸上。
不过是一个动作,却令她生出沉重的局促来。白酥雨不禁磕绊解释:“上次你送我回家,花店爷爷他……他见到过你,知道我们是同班的……你别误会,他只是让我帮个忙……”
这话仔细听漏洞百出,可惜云祁连听完的耐心都没有了。
“不用了。”他打断。
她仍是不知所措:“什么……”
“已经没有用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云祁这话奇怪,夹着忽生的怒气,“丢了就行。”
他的态度不算好,语气生硬。
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白酥雨形同坠入了无底洞,下坠的感觉拉扯着她的心,心头的苦涩在心跳沉重的抨击中放大。
白酥雨:“当然,你的东西你说了算。”
她表现得几乎无懈可击,沉稳且无关己事,如果她的小指不颤抖的话。
“不过,还是谢谢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云祁起身,骤然拉开了距离,他的影子笼在她身上,一瞬即离。
“好的。”她忍着难过。
别说谢谢,真的。
就好像,她所做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