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重走了。

时桐一个人坐在牌桌前，头顶上的灯亮着。

时桐给自己抓了一副牌。

打牌是坤应莱教他的，时桐还记得很多年前在金三角，那时他才十几岁，有一天坤有金从外面回来，坤应莱把时桐叫过来，三人一起打牌。

坤应莱和坤有金已经在牌桌上了，坤有金用狼一样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时桐看。时桐害怕坤有金，迟迟不敢走近牌桌，他站在一旁，紧紧贴着柱子，脚一动也不敢动。

坤应莱问时桐为什么不过来，时桐撒谎说他打牌很烂，牌运也烂，怕输，不敢打。坤应莱听了后把脸一板，说：“烂就烂，这世上哪有完美的牌？怕的不是打牌烂，怕的是连牌桌都不敢上！”

后来时桐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底——怕的不是打牌烂，怕的是连牌桌都不敢上。

做任何事，都不可能有完美的计划，总会留下漏洞，时桐从不会因为有漏洞就放弃做某事，他的观念是先做起来，漏洞后面补，无论如何步子先迈出去。

时桐把自己的牌摊成一排，他的手指修长而灵活，这个动作做起来赏心悦目。

时桐往前推出一张牌，但是没有翻开。

时桐闭上眼，回想他刚开始尝试跳出翡翠圈子做红宝石时，逼曾志景卖他德嘉珠宝行的股份。德嘉珠宝行是京城彩宝圈子的老大，有了德嘉的股份，就是进入了彩宝圈子，还有了话语权。那次尝试是成功的，不过当时曾志景哪怕资金链出问题也死不松口，于是时桐找到陈非，用歪门邪道的方式逼了曾志景一把，才得逞。

时桐从不介意歪门邪道，他从小跟在坤应莱身边，只知道想要成事就要不择手段。

事情时桐办成了，时桐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德嘉股份，但作为交换，陈非从他这里拿走了一把枪。这是第一个漏洞。

时桐手指轻敲那张推出去的牌，在思考些什么。

时桐不后悔跟陈非做交易，因为在那场交易中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枪弹做了处理，警方无法从手.枪、子弹或者弹痕中推断出武器来历，除非陈非被抓，事情才会败露，但谁说持枪伤人就一定会被抓呢？只要陈非小心点不被抓，又或者在被抓前死掉，不就万事大吉了吗？时桐想，现实中破不了的案子那么多，谁说犯罪就一定落网呢？

时桐往前推出第二张牌。

时桐闭上眼，回想他在钱子超船上的一幕幕。当初为了说服钱子超放弃坤有金，时桐必须表现得很有诚意，时桐把价值不菲的翡翠观音送给钱子超，钱子超欣然接受。这是第二个漏洞。

他们步步小心，转账记录虽然被销毁，但翡翠观音成了行贿证据。

这是在时桐意料之外的。花几个小钱小物讨好官员，在时桐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没想到这次竟然来了一个力度这么大的清源行动，后果这么严重。当然，要是翡翠观音没暴露，时桐绝对会装傻充愣，撇清干系，可现在不行了。

时桐只能担下来。但他不是那种担下来就老老实实担着的人，更何况这事不止牵扯他一个人，还牵扯敏重他们。时桐听简疏文说过自首或者立功可以减刑，如果本身罪行较轻的话甚至可以免刑，于是当警方找到时桐，问他愿不愿意帮他们攻破清源行动的另一个目标——万仁峰及其旗下企业时，时桐毫不犹豫地说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