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沈将军怎这般小气?”赫连乌山道。
沈岐反唇相讥道:“你若是有点用,早日将赫连金日除掉,我便不会落得个如今变卖家财的下场。”
赫连乌山往后一倒,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我这不是已经开始动手了,赫连金日这次必然在劫难逃。”
“让你的人加快动作,赫连金日可不是傻子,若是拖得久了,难免会察觉异常。”沈岐道。
赫连乌山颔首,扬声道:“放心,放心,他那人向来不把我放在眼中,为了今日我筹谋二十年绝不可能败。”
——
至次日,悠雨初霁,崔长歌疲倦的从偏房内走出。
“小姐,您熬了一夜可要先用些早膳,稍后再去歇息?”落雪扶着崔长歌,低声问道。
崔长歌摆摆手,示意不用扶着,她又走了几步,无意间瞥见院落中杨树上那个巢穴竟是掉在了地上,她顿住脚步。
想来应当是昨夜雨大风疾,竟是从树上吹落了。
落雪见崔长歌望着出神,便问:“可要吩咐人去将那巢穴重新安上去?”
“不了。”
崔长歌摇头,终归阿岐不在了,阿朔到也没见得有多喜欢那巢穴,掉了便掉了罢。
驯鹰一事,数这熬鹰这一环节最为磨人,眼下这一环节已过,便又到了配置香料,为鹰寻主这一步。
“这回配置的香料多挑些珍稀之物,切记用后即焚。”崔长歌吩咐道。
落雪说:“是。”
话罢,崔长歌只觉困乏,终归是半年前伤了身,如今竟是一夜熬鹰都难以忍受了,她草草的用了几口膳,便歇下了。
……
玉砌雕阑,神霄绛阙,宫殿内熏着浓郁的香料,烟缭雾绕,不似人间,重重帐幔外依稀传来絮絮低语声。
崔长歌起身掀开被子,悄然走到门边。
“父皇,长歌身为皇室公主,想来定是会以大局为重。”
“陛下,长歌她只是偶感伤寒,不打紧的,您也知晓她身子向来康健,想来不过几日便会好的,臣妾会好深照料的。”
“北离毕竟是荒芜之地,长歌是朕金尊玉贵的长公主,怎能便宜了北离那莽夫?”
“陛下,依臣妾看北离前来求娶昱朝公主,并许下了正妃之位,如此说来其实并不算委屈长歌。”
“可长歌毕竟娇纵着长大,受不得苦,朕实在是忧心她不愿……”
“臣妾去与长歌说便是,长歌会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的。”
闻言,崔长歌一时失神便推开了门,引来那三人的注意,她面带茫然的一步步走出,心中一酸,却是未语泪先流。
“长歌……”
“和亲?”她怔怔的看着那三人问。
帝王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她便看向方才还轻哄她喝下汤药的母后。
“长歌,母后本就在为你挑选驸马,只是着实挑不出一位能配得上长歌的世家公子,”她那温良贤淑的母后,言笑晏晏,却说:“如今北离遣了使臣来,替北离大王子求娶昱朝公主,长歌你不是也嫌皇宫无趣,若是嫁过去便能策马草原了,正合你意。”
她听见自己问,“北离,大王子?”
“正是。”
因着帝王宠爱有加,她自小便出入御书房如入无人之地,她也曾于上书房学诸子百家,晓天下时局。
北离大王子赫连乌山,是已故可敦留下的稚子,于王庭夹缝求生,如今这番求娶,不过是那备受宠信的二王子设计想再断他妻族助力。
毕竟北离强盛,而昱朝逐渐势弱,不日之后必有一战,届时赫连乌山便是进退两难,至于她,一位和亲公主便唯有死路一条。
北离杀她祭旗也罢,亦或者栽赃嫁祸于她,以莫须有的罪名掀起两国之战也好,终究逃不过受辱而死。
崔长歌摇头不愿,她原以为疼惜她的父皇母后和兄长会顾及她的意愿。
不料,却是长公主久病难愈的消息传出,和亲一事也因此搁置下来,而她则被软禁于宫中。
自小她便知晓太子哥哥身为储君,日日如履薄冰,与二皇兄、三皇兄间刀来剑往,绝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不曾想,他们三人竟于她和亲一事上达成了共识。
眼见着她迟迟不松口,因着日日困于宫殿,再加之郁结于心,人也愈发消瘦,不消半月她便当真病了。
帝王终究是软了心,他坐在床榻边,端来一碗汤药,却说,着一官宦之女,封为公主,替她去北离和亲。
她摇头不语,泪眼朦胧间,看见帝王拂袖而去,空留一句,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