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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8章 静幽养伤忽思乡,携手进退看疮痍【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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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即将要被关进宗人府的他,手指发颤。

毕竟,天子之雷霆,饶是兄弟,也不会有任何宽松。

而也因为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宗正卿是该为难了。

他没有让宗正卿为难,知道大哥的命令就是圣旨,无论大哥是真的生气,还是另有目的,他还是顺了大哥的意,主动拜别之后,跟宗正卿走了。

一路上,这宗正卿大气都不敢喘。

就好像身后有追着的豺狼虎豹。

他也只是平静地跟着宗正卿去了宗人府。

来到宗人府门口,见得他,那些守卫正欲行礼,却被宗正卿一个眼神一虎,动都不敢动一下。

此刻,他才发觉事情也许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轻松。

宗人府是专处置皇室子弟诸事的机构。

但更大程度上,是专属皇族的刑狱司。

居然大哥将他...

那些守卫都是全身着轻便的细鳞甲,手按弯刀。

一看,也知武力不低。

而皇族子弟多半骑射技艺不错,武力方面就...

他正在愣神,却被宗正卿往侧路一请。

他看向侧路。

这是要走侧门的意思?

心间不由感慨,果然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没有任何异议,还是跟了去。

绕过正门来到侧边,宗正卿才敢对他讲,大哥只是在气头上,这几日只能委屈他在宗人府住上几天。毕竟也是大哥的懿旨,但这又不是个圣旨,故而还得灵活些才是。

那时,他在大哥教的为君之道之下,一瞬就明白过来宗正卿的意思。

心间兀自感慨,这深宫之中的弯弯绕竟如此厉害。

嘴上却道——麻烦了。

宗正卿嘿嘿一笑,并不多言,把他往侧门带。

一瞧他和宗正卿都在,守卫目不斜视开了门,又关上。

他第一次来到这么一个地方。

在他的猜测里,这地方应该是森然的,肃穆的。

但实际却是清幽的。

见得他还在看那些花花草草,宗正卿没有催他。

待得他回过神来,这才引他往后院而去。

一路上,他见得有不少的房间。

但每个房间都很怪。

每个房间都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只是地面和半墙都是黑色。

窗户和门皆为铁做。

没有任何装饰,朴素得很。

门窗之上,并没有窗户纸。

没有推开门窗,都能透过缝隙看清里面。

这等情形当然让他感到奇异,但却什么都没问。

直到路过一个房间时,听得呜咽之声,不由得停了脚步。

透过缝隙而看。

一个约莫弱冠左右的男子被一个厚实的丝绢袋子把头一套,看不出人是谁。

浑身上下被扒得干干净净,一丝遮羞的都没有。

死死被铁质的链条绑在刑凳上。

朝上的一面,全是血痕。

新鲜得很。

这个时候,应当是行刑暂歇之时。

居然那些刑官是全副武装,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却一点也没人性。

取了不知多少片姜片,一面沾了盐贴满这人的有伤之处。

每块姜片之上还放了一只一寸长的艾柱。

一一点燃。

呜咽难耐之声不断。

周遭还围了几个年轻的男子,也是有着套头,露出一双眼睛。

被刑官压跪在地上,观刑。

这个时候,他忽而意识到,难怪半墙和地面均是黑色——这般,无论有多少血,都看不出来。

难怪都怕陛下的金口玉言。

如此这般...

他的后腰堆积了一层冷汗。

或许之后,都是同手同脚与宗正卿来到后院的。

即使陛下是在气头上,但有些事却也是规制。

将他安顿在一间应是关禁闭的朴素房间之后,宗正卿带来了手铐和脚镣。

他难以置信,却还是...依言戴上了。

这...

或许是他这一生最糟糕的经历——挺直了一辈子的腰板儿,竟还有进刑狱司的一天。

他心中复杂。

宗正卿也没管他,只是确实还把他当主子供奉,不仅没有为难他,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经历了之前的事,他知道,当真以皇族的身份让大哥如此勃然大怒,若犯人不是他,哪里得到得了这等待遇?

怕是...那个人的样子才应该是他的下场。

心间隐隐犯寒。

一直以来,他都心思重。面对这等待遇,当然没有什么胃口。

匆匆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宗正卿遣了人来收拾。

他独自一个坐在窗边,看着院子出神。

心头并没有想明白,为何大哥会说这为君之道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都活了几十年了,也活得好好的。

怎么就...

也不明白为何大哥会那么生气。

分明他并没有踩到大哥的红线——不爱惜身体。

心头念着这样两件事,翻来覆去的。

最终,他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当真不明白。

夜色降临,起风了。

这时,他才发觉这宗人府的奇异。

竟在彻底黑下来之后,如同进入了地府。

到处都是凄厉的呜咽之声。

可之前,他分明没有看到什么人。

这些人也应该不会在晚上受刑。

分明他也是武勇之人,却也拿给这黑漆漆的天和这凄厉的呜咽之声骇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推门而出,打算出去探上一探。

然而,待他小心地把整个宗人府都逛完了,才发现那些房间的奇异。

每一间房间都被特别的排布,迎合塞外晚风吹拂的方向,将那风声改造——若鬼,若魅,令人没来由的心间惧怕。

那些皇室子弟整天锦衣玉食,面对如此情形,怕也是多半要折在这凄厉之下。

探查清楚,他便回房了。

但却在远处看到宗正卿颤颤地跪在他的房间门口。

房间大门敞开。

房间中,那个挺拔而威严的男人正逆光而站。

他心头一跳。

糟糕!

大哥怎么会...

努力定了定心神,才走了过去,向大哥问安。

原以为大哥怒火中烧,但实际却平静得很,让他都有一瞬恍惚。

大哥遣了宗正卿离开。

屋中只有大哥和他。

大哥邀他坐下。

亲自烹了一杯浓郁的天鹰茶给他。

他接过茶杯。

熨贴自手心传来,也暖到了心头去。

即使不明白大哥的想法,也还是道了歉。

大哥继续烹茶,只是笑了笑——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道歉?若你这心里都没想明白,道歉何用?你可知这为君之道传的是什么人?你可知你道歉是何意义?你现在又在对谁道歉?

他眼睫颤了颤,悄悄抬眼,才发觉这个时候,大哥没穿正服,而是穿的一身便服。

也没戴冠,就编了个辫子斜搭在肩头,用蓝白发带捆了。

随意得很。

一瞬之间,他明白过来。

这个时候,大哥是以兄长的身份来探视,而不是以那个一言九鼎的陛下身份来审讯。

想到此处,竟有些难言蔓延在心头。

那晚,大哥与他聊了一晚。

甚至大哥陪他在此处歇下。

翌日,大哥亲手解开锁链,带了他从正门离开。

从那晚的遵遵教导之后,他再未生出过其他心思。

慢慢地,纵使并不太想,还是参与到了政务之中。

慢慢地,大哥也把封地的事务交给他。

他也慢慢在这之中,体会到了大哥的教导,虽然给封地写下的朱批都是模仿了大哥的字迹。

他的为君之道,由父亲奠基,大哥遵遵教导而成。

但陵越...

现在,也看得出,对他,那份敬畏变作了敬,畏已然散去。

如此,缘分也是该尽了...

紫胤推门而入,来到床边坐下,取过屠苏的手,诊脉片刻。

又将屠苏的手放进薄被之中。

陵越跟随而来。

见得紫胤沉默,轻声问道:“师尊,屠苏如何?”

紫胤回身站起,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后,眉间有些凝重:“...两相交锋,但暂且无碍。待屠苏醒来,便不会再有事了。”

陵越的目光落在了百里屠苏的脸上:“...这么多年过去,恍然如梦...”

紫胤一怔,也想起了他把屠苏带回玄古居的事。

说来,也确实有诸多年头了。

紫胤一步一步,缓缓走出屋子,望向冰炎洞的方向。

陵越再留恋地看了一眼百里屠苏,跟了出去。

却仅仅只站在紫胤身后三步远的距离。

看似不远不近,却不是追随之意。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紫胤不由在心头叹息。

也许这便是草原人和中原人的不同。

敛了敛心绪,微微侧头,却并未转头看向陵越,缓缓道:“此番,天界有召,本君将不再居于执剑长老之位。涵素也告知本君,掌教之位他希望由你掌舵。”

陵越眼睫微颤。

既有意料之内的平静,也有意料之外的吃惊。

两者交锋数次。

继而立刻单膝跪地,端上揖礼:“陵越才疏学浅,怎可担此重任?此事还望师尊和掌教三思。”

紫胤看向天边的流云,心头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然而,这样说不上滋味的感受,却是淡淡的。

还不如那早听到慕容凌轻生的话来的峻猛。

这...

就是血缘吗?

紫胤眼睫低垂,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沉然:“...你这话的意思便是涵素瞎了眼,聋了耳?本君也闭目塞听?”

陵越忍不住地吞咽数下。

赶忙以头触地,跪伏状:“陵越不是这个意思,还望师尊莫要误会。”

紫胤眼睛微眯,眸色一凛,浅浅勾了勾嘴角:“你是不是真当本君什么也不知?”

陵越一怔,抿紧了嘴,呼吸也跟着放轻。

一颗心跳得飞快。

但紫胤也只是转过身,来到陵越面前,将陵越扶起,语气平淡:“越儿,属于你的东西,都是你自己花了心思得来的。与本君并无关联。所得,那是理所当然。这绝非恩赐。”

陵越低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开口。

紫胤却是问起:“对东海赈灾一事,可有眉目了?”

说起此事,陵越硬是沉了沉心,才道:“大致有些眉目。”

紫胤看向陵越:“奏报可写?”

陵越没料到紫胤会这么问,还怔愣了一瞬。

但稍稍一缓,却也听懂了这弦外之音。

便答道:“虽有对策,但把握却只有两三分。待得思虑成熟之后,定第一时间上呈掌教。”

紫胤正欲说——尚可,房间里却传来一声绵软的:“师兄~”

当着紫胤的面,陵越一时间耳尖绯红。

紫胤却只是看了陵越一眼,便进屋去了。

已经坐起的百里屠苏见得紫胤,懵了一瞬,立刻翻身下榻,朝紫胤一礼:“见过师尊。”

紫胤看着此刻低垂着头行礼的人,眸色复杂。

指尖轻动。

一股暖热的气息便朝百里屠苏而去。

百里屠苏一怔,缓缓在这暖热气息的烘托之下,站起身来。

师徒三人地处其间,却人人未言。

陵越看了百里屠苏和紫胤一眼,正欲来做那个打破沉默的人,却见百里屠苏竟胆大妄为地走上前来,一把抱住紫胤,眼泪似那断了线的珍珠。

心间微微一紧。

紫胤对此,是愣了一愣。

但也由此明白,百里屠苏想起一切了。

面对百里屠苏如此胆大妄为,与以前那等惴惴近乎判若两人,紫胤也渐渐明白,百里屠苏真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成大人了。

之前,清和所说的那些陵越和百里屠苏彼此间的关系,他还有些恍惚。

这一刻却清清楚楚。

只是...

他的心间本应有所动容,却在此刻连涟漪都不曾泛起。

也不知是不是那望舒心法又一次失控了?

让他魂魄封冻,冷血无情?

但如此说,却也不尽然。

他心头还是有一分急切,却是对着慕容凌的。

虽然心知清和是在开玩笑,但也真的会紧张——清和会将慕容凌带去烟柳之地,寻花问柳。

清和年轻之时的风流,曾让他数度横眉冷对。

却惹来清和变本加厉的调戏。

他那时常常一拂袖而去。

也数次经不住那人的软磨硬泡,又一次与人见面嬉游。

当真...

也就只有和夏夷则确实在一起之后,这清和才老实了些。

否则,还是风流人一个。

甚至有时他在看《逸尘子记》的时候,都觉得明明是编排的夏夷则,却有一种清和年轻时的幻视感。

甚至他都怀疑,逸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

尤其慕容凌曾经的经历,更是有可能和清和臭味相投...

加之那些当做消遣的艳书...

他...

与清和和慕容凌不同...

不行!

他家的崽子还是得他来看着!

定不能让清和带坏!

虽然原本就很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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