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胤的确是仙人之体。
——紫胤乃五行属水之人,也确实是剑仙。但对阵法封印也比较精通。
——紫胤的内力相比起其本身所处的道行要深厚得多。
——紫胤设置了两层封印,这两层封印封得非常死,且那地界还有些特殊的风水,他奈何不了。
——紫胤对风水一事也有很深的研究。
——紫胤的阵法有一些特殊,并不像是天墉城的手法。而这种比较特殊的手法,陵越肯定是会的。
他曾在昆仑山蛰伏了一段时间,就为了等着陵越去解开封印,他好捡漏。
然而,陵越解封的手法非常的简单。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不是他错了。
又一次在计算之后,他寻了个机会本想按照陵越的手法去解。
但临了却放弃了。
毕竟不是天墉城的人。
内力、道行等都不同,加之这紫胤的实力非凡,他若是这个时候破除封印,不仅仅有可能破除不了,还可能引发紫胤的警觉。
紫胤于他而言,肯定是个麻烦人物。
当初那九头蛇之局就是为了让百里屠苏和陵越自相残杀,哪里知道竟会半路杀出紫胤来?
紫胤实在厉害。
自是暂且避为上策。
之后,他还是离开了,安安心心在琴川等着百里屠苏自投罗网。
风晴雪也来了。
在未曾从风晴雪那里探得其目的之时,他确实有过要将其灭掉的打算。
但而后一想,又一次约人喝茶。
仔细探知之后,忽而发觉了这幽都倒也是个有趣的地方。
他又变作了那个温柔的欧阳公子。
风晴雪在琴川一事,他一直都知晓。
就连风晴雪认识方如沁一事,都是一次偶然的牵线搭桥。
之前灯会一事,风晴雪其实流露了希望与百里屠苏再续前缘之意,只是...其实还是受制于之前百里屠苏对其的一些误会以及若是接连在琴川碰见熟人,这敏感的百里屠苏怕是早跑了。
风晴雪当然不会放任这样的情况发生。
与此同时,就算是看守凶剑的幽都,实则也根本就不知道这属于焚寂的秘密。
否则,这风晴雪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贡献她的血而不问为什么呢?
显然,这风晴雪和陵越一样,也在做着百里屠苏就是百里屠苏的梦。
否则,又怎会...
只可惜...
他们再爱,也不会改变一个事实——百里屠苏就是一具尸体!
这次...
方家的婚宴...
肯定是全琴川的名流都到齐了。
借着这个机会...
方如沁写信于风晴雪...
风晴雪本身就在琴川,何以...
呵~
风晴雪,你竟敢在本座面前胡扯?
你竟敢不按本座的意思行事?
那就别怪本座了~
欧阳少恭心底里那只狐狸阴恻恻地勾了勾嘴角,眼眸中满是算计和精明。
待得风晴雪离开之后,欧阳少恭的双手搭在了方如沁的肩头,温柔的眼眸也看向镜中的方如沁:“怎么想起让晴雪来做伴娘?”
其实,早在这方家的婚宴筹办之初,方如沁便是打算将风晴雪列入婚宴的被邀请人之列。
但老窦却有些为难地提醒她,女子出嫁之时,须得由家中或是族中再或是好友之中未出阁的女子做伴娘,随之参与婚礼的全过程。
直到老窦说起这么一件事,她那尘封在心底的记忆才被唤起。
她的亲妹妹早已远走他乡,实际这个方家唯有她一个孤家寡人。
想起此事,心间仿若被那利刃一刀刀割开。
最终,想了想周围认识的人,也只能在关系好些的当中去选择。
然而,她为了等欧阳少恭,周遭的姐妹们早就变作了她人妇。
唯有她还站在原地打转。
如此一来,还当真是一筹莫展。
倒是老窦提醒她,这事儿可以叫风晴雪来。
她才这么做了。
现在欧阳少恭这么一问,当然也是关心她和不怎么理解她的选择。
毕竟,她和风晴雪认识也没多久。
可能她与风晴雪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与那些生意上需要打点关系的官员那么深。
但这属于无奈之举,方如沁也只得如实道:“我缺个妹妹。”
欧阳少恭一怔,垂下了眼,语气中尽是自责:“...抱歉,我不该提起此事。”
方如沁心间一滞,连忙安慰道:“无妨。有晴雪在,也是一样。”
但却没有让欧阳少恭的脸色和缓下来。
百里屠苏默然地听着欧阳少恭和方如沁的对话,心间也有些滞涩。
就在三人陷入莫名的安静之时,风晴雪拿着装盖头的托盘回了来,递到欧阳少恭手边:“喏~”
欧阳少恭回过神来,郑重地拿过那张红色的盖头,轻轻一抖,再缓缓为方如沁盖上。
方如沁就那般看着铜镜之中的欧阳少恭消失在这么一抹红背后,心口微痛。
欧阳少恭转过头来,如同大哥般的,对风晴雪叮嘱道:“晴雪,好生照顾如沁,我去看看小兰。”
风晴雪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方如沁的梳妆台上,有一点点别扭:“少恭,你还是别去了吧~”
欧阳少恭一听,再一想,有了猜测:“鲁公子的妹妹在那里?”
“嗯~在那边忙得团团转呢~”风晴雪站在方如沁身边,冲欧阳少恭点点头。
搅着手指,有点难言:“鲁家那边...现在已经正式和孙家结盟了。鲁小姐正在打点关系呢~”
欧阳少恭微一扬眉,略略颔首,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后:“如此,倒也确实不方便过去了。”
方如沁微微偏了头,吞咽了一下,这才落落大方道:“少恭,今日几乎全琴川有头有脸的人都到齐了,去吧~”
欧阳少恭看向方如沁,略略敛眉:“如沁,我不需要这些。”
但方如沁还是坚持:“多走动走动,总是好的~”
欧阳少恭对此,也只得是应下了:“好~”
与百里屠苏一道离开。
风晴雪看了方如沁一眼,也跟着后脚离开。
欧阳少恭当然发觉了风晴雪的跟随,但却没有理会。
直到走到方如沁的房间门口之时,欧阳少恭这才停下脚步,待得风晴雪跟上来的时候,才温和一问:“晴雪,你跟着我们出来做什么?”
风晴雪绞着手指,眉眼间有些难色:“少恭,如沁姐不是那个...”
欧阳少恭略略苦笑了一下:“晴雪,你不用说,我明白。”
“少恭明白就好。”风晴雪松了口气。
又看向百里屠苏,那双明眸之中既有委屈也有无奈还有些忐忑:“苏苏...我...我想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被忽而喊到的百里屠苏还有些发懵。
尤其...面对这样一个奇怪的称呼,还略略有了一丝错愕。
欧阳少恭一瞧便知,这百里屠苏没什么防备,而且也根本不知道风晴雪在说什么。
不过,风晴雪的想法,他倒是略知一二。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来说好了。
“还是我替晴雪说好了~女孩子面皮薄,能说出道歉,也已经很了不起了。”欧阳少恭轻轻拍了拍百里屠苏的肩头,待得百里屠苏回过神来,才又变作了那个知心人,为风晴雪解释,“屠苏,事情是这样。之前,在天墉城的时候,晴雪不是老追着你,说你是她故人吗?此事,其实是晴雪瞧你与她故人长得比较相似,她又一直很挂念她的故人过得好不好,遂...后来,离开天墉城后,晴雪找到了她的故人,一番相认之后,才发觉这是很大的一个乌龙。她想得,这件事应该很困扰你,心头一直都很愧疚。原本还想给你写封信道明此事的,但又一直犹犹豫豫的,想说,怕解释不清楚。不说,心里又觉得难受。此番倒还是个因缘,倒是希望屠苏不要怪罪晴雪。晴雪只是想人心切。”
原本,瞧着百里屠苏怔愣,风晴雪心头还有点打鼓。
但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是欧阳少恭替她解了围。
而且,此番她想要再次靠近百里屠苏,便就想的是这么一番说辞。
前些日子,她就接到幽都方面的提醒,说是无论是百里屠苏还是焚寂,都来到了这红尘之中。
此事实在太靠近这些无辜的百姓了,让她至少在陵越来之前一定要盯好。
她知晓,百里屠苏在欧阳少恭那儿,倒也不是很担心。
除了之前的那个月圆之夜。
但既然有了欧阳少恭能够平稳过度,她当然更放心了些。
只是私心作祟,并不想再这么远远地看着,这才接了这伴娘的差事。
如此,只要有欧阳少恭在,必会带着百里屠苏前来,她也有机会正面见上百里屠苏一面。
为了这件事,她可是在心头计划了很久,该怎么来解释之前的莫名亲近。
想了半天,她觉得,除了真的认错了人这个茬儿以外,她也想不到别的理由来化解百里屠苏对她的抗拒。
也唯有这个理由,才会让百里屠苏理解她——有欧阳少恭这么一个对巽芳穷追不舍的例子在,才会不介意她,才会在欧阳少恭的帮助下,接近百里屠苏,不仅仅满足她的私心,也完成幽都方面的潜伏任务。
只是...
同样的话,肯定这欧阳少恭说和她说,在百里屠苏那儿有着差别。
倒是幸好欧阳少恭很是善解人意了。
在欧阳少恭说完之后,风晴雪还配合着有点歉意有点纠结地看了百里屠苏一眼,又低下头去。
百里屠苏抿了抿唇,瞥了一眼颇有些后悔的风晴雪,略略犹豫了片刻,才看向欧阳少恭:“...我不会怪她的。”
欧阳少恭笑笑:“如此甚好。”
风晴雪借机抬起头来,眼眸灿若星辰:“那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
百里屠苏的眼睫轻微颤了一下,又顿了一顿,这才道:“...好。”
风晴雪伸出手去,笑意灿然:“我叫风晴雪,是中皇山人士...”
然而,风晴雪的话才刚开始说,这老付就找了来,远远地就在喊:“少爷,宴席快要开始了,可以入座了。”
“嗯。”欧阳少恭朝着老付略一点头,又歉意地冲着风晴雪颔首,再是看向百里屠苏道,“走吧~”
百里屠苏正巧也不想再听风晴雪的话,便跟着走了。
风晴雪伸出的手,就那样无力地垂下。
眼眸中也晕满了失落。
她几乎叫做是十分明确地感受到百里屠苏对她的抗拒。
只不过是因为有欧阳少恭在,百里屠苏才十分勉强地听她说上两句话。
而且,这百里屠苏到底有没有听,有没有听进心里去,她完全没有底。
这心下,她也确实说不好是个什么滋味了。
***
毕竟此番方家是一嫁一娶,双喜临门,又琴川名流都到了场,整个婚宴可谓盛大非凡。
敬酒的。
喝酒的。
赌牌的。
闹洞房的。
不亦乐乎。
折腾完了,都已经是子丑之间了。
百里屠苏从未经历过这些,整个人都像是被人偷了脑子般的,完全空茫了。
在酒席之上,欧阳少恭其实比之这娶人的方兰生和鲁逸文都要耀眼,那些名流也跟着他转。
那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饶是他酒量几乎可称为海量,但也架不住这来回的敬酒和回敬。
上了马车之后,欧阳少恭就闭目养神,倒也没有在意到百里屠苏几乎傻了。
直到回了府,在那院中下了马车之后,欧阳少恭才发觉百里屠苏有点不太对劲——眼睛就那么直直的,也不知道在看哪儿,一脸的呆滞,眼神空茫。
欧阳少恭也有些酒意阑珊,但还是拍了拍百里屠苏的肩头,关心道:“屠苏,你没事吧?”
百里屠苏被欧阳少恭这么一拍,回神的同时,还差点儿腿软给跪下去。
百里屠苏感觉整个人都已经要废了,平日里挺直的脊背,这会儿都是弯的,脸也被彻底给笑僵了:“少恭,怎么...怎么...这么累?比我练剑都累~”
“这就是人情。”欧阳少恭连忙环住百里屠苏的腰身,把人给托着,省得摔出毛病来。说起这种事情来,简直叹息不止,“否则,你以为我为何会拒绝如沁的提议?这生意场上的事情太复杂了~简简单单的一杯酒,可以喝出九曲十八弯来~我可不愿意去虚与委蛇~还是我的这方小院儿舒服~”
百里屠苏很是迷蒙:“人情?”
此刻,欧阳少恭的脑子转起来也有些迟缓,愣是顿了半天,才寻了个合适的例子来:“...屠苏,你可以这样理解。所谓人情就是,‘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百里屠苏更是脑子转动得缓慢:“...就是你送我一个木桃,我就要回送给你一个琼瑶?”
“...大致是这样一个意思。”欧阳少恭缓缓点了点头,“就像方才,我被他人敬了酒,又要回敬回去一样。”
百里屠苏仰起头来,恨不得长叹一声:“确实麻烦。”
“呵~”欧阳少恭揽了揽百里屠苏的肩头,“夜深了,屠苏也累了一天了,回房好好休息吧~”
百里屠苏缓缓看向欧阳少恭,仍不忘关心:“少恭,你喝了那么多酒,还是让付叔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喝了再歇息吧~”
欧阳少恭浅浅笑笑:“好~”
招来小厮,送百里屠苏回房。
百里屠苏还有些担心欧阳少恭,不愿先行离去。
欧阳少恭却让百里屠苏先行回去歇着,这配出醒酒汤的事情还得他自己来才行。
百里屠苏一愣,这才想起老付又不会医,确实配醒酒汤的事情只能欧阳少恭自己来。
但百里屠苏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跟着小厮走了。
待得完全看不见百里屠苏的身影,欧阳少恭才轻微眯着眼,将双手背在身后,手腕一翻。
立刻,在欧阳少恭的掌心劳宫穴处就升腾起白烟来。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那白烟渐渐地淡了淡了,直到完全没有颜色。
欧阳少恭的手腕微微垂下。
欧阳少恭轻轻闭上眼,又再睁开,哪里还有一丝醉态?
精明的眼眸微微一眯,出了欧阳府的东门,往北而去。
待到欧阳府外墙的拐角处,略略停下脚步。
片刻后,欧阳少恭轻微眯了眯眼。
这里...
距离寂桐的房间没有多远...
!
几乎是立刻,欧阳少恭就环视四周,但此刻已是深夜,到处都黑黢黢的,几乎目不视物。
欧阳少恭索性抬起手来一挥,立刻就从不远处飞了一个像是树枝状的东西来到他手中。
欧阳少恭第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他平时伪装成盆景的‘梦魂枝’掉落在泥土之上,那些小厮以为是枯树枝了,便捡来扔了。
如此,倒也无所谓。
原本那‘梦魂枝’就长得像树枝。
倒是极好的伪装。
且要真正令‘梦魂枝’发挥作用,还需要做点其他的事。
本身纯粹的‘梦魂枝’倒是并不具有书上所写的那些奇妙的作用。
如此,他倒也不担心这些小厮的误会。
这‘梦魂枝’若真的就这么被扔了,吸收不到该有的养分,很快也就会变作一撮灰,随风而逝,再不会有人知晓这东西到底有多么美妙。
然而,现在他还能拿着这个树枝,这说明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他的‘梦魂枝’。
如此,此物,又到底是什么呢?
“嗯?”略略一探,欧阳少恭控制不住地扬了一下眉,“带着魔气的矩木枝?”
“呵~”欧阳少恭冷冷一笑。
嘴角的弧度凛冽而邪肆,眼眸中的冷意几乎摧枯拉朽:“这神农的后人竟敢把手伸到本座这里来?!”
咬了咬牙:“哼!”
紧紧一握。
那‘矩木枝’瞬间化作一堆粉末,从欧阳少恭的指缝中滑下。
欧阳少恭随手一扬,又拍了拍手,将手中的‘矩木枝’粉弄个干净。
像是在散步一般的,瞬息就到了琴川郊外。
远远便看见一个在夜色的庇护下,一件翠色外衣外套一件白色马褂的鬼鬼祟祟的人。
眼眸中的寒意更深。
像是发现了什么,欧阳少恭是冷冷一笑:“呵~这才是妥妥的怪物啊~”
背在身后的右手垂至身侧,手腕轻轻一动,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后颈一下就被欧阳少恭捏在了手中。
再是手腕极快地一动,那鬼鬼祟祟的身影还没反应过来便应声而呜呼。
欧阳少恭从袖管中掏出了一张丝巾来,好生将手给擦了擦。
这才饶有兴致地蹲下身来,瞧上一瞧这只是短暂昏迷过去的家伙儿。
细细探了探,欧阳少恭的嘴角晕了一抹玩味幽凉又轻蔑的弧度:“有意思~”
再是将那家伙儿的脖子轻轻一掰。
“咔嚓~”一声。
那鬼鬼祟祟的家伙儿就变作了星光点点。
欧阳少恭缓缓站起身来,又擦了擦手。
看着那星光点点,冷笑一声——真好~都还不用操心毁尸灭迹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