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苏跟在他们身后。
虽然不怎么待见尹千觞,但见得尹千觞那个捂着腰还有点一瘸一拐的样子,百里屠苏也不好去怪罪什么。
只是却也不想上前帮忙。
“寂桐呢?”一边走着,尹千觞一边问道,“怎么没见她?”
欧阳少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有些浅浅的叹息:“最近这些日子,我让她到他处休养了。”
尹千觞皱眉看向欧阳少恭,有些紧张:“寂桐怎么了?”
“年纪大了,阳气衰微。”欧阳少恭深深吸上一口气,又一下吐出,眉间难得的有了“川”字,“江南这里湿气太重,对她身子不好。我便让人送她去琼州静养了。”
尹千觞的声音一下拔高:“这么远?!”
欧阳少恭摇着头,声音中透着一抹伤感:“原本我也不想如此,但...她的身体状况很令我担忧。”
尹千觞好言安慰:“琼州那处倒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欧阳少恭浅笑:“的确。”
一路之上,欧阳少恭又与尹千觞聊了些其他事情。
来到中庭,瞧上了个凉亭,尹千觞便让欧阳少恭扶着他过去。
他虽然腰疼,但也暂时不想回房,想要透口气,若是欧阳少恭有什么要去做的,就去做,不用管他,若有需要,他会叫人的。
欧阳少恭倒也放心,将人扶去凉亭之后,便带着百里屠苏去了茶室,沏了点薄荷,两人对饮。
饮罢一盏茶,一直心里憋着个疑问的百里屠苏终于有机会问出来,只是这话还是在嘴里转了一圈儿,他怕唐突到欧阳少恭:“...少恭,尹千觞说的寂桐,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头发全白的老婆婆吗?”
欧阳少恭回答得肯定:“是。”
但却并未回问百里屠苏,为何要问这么一件事。
百里屠苏拿着茶盏的右手食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眼神也有些游移不定:“她...”
此刻,欧阳少恭抬手,神秘兮兮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百里屠苏一下皱紧了眉,满眼不解:“少恭,你...”
欧阳少恭放下手来,眼睫微垂:“屠苏,虽然我与他确实是挚友,但...我不想让他知道关于寂桐的事情。”
百里屠苏想了想,不太确定道:“...是因为他很爱喝酒吗?”
欧阳少恭深深呼出一口气:“是。虽然屠苏你们并没有说错,喝酒误事,但在这红尘之中,喝酒却也是个非常重要的事情。酒桌之上,可以是朋友之间把酒言欢,也可以是生意场上的你来我往,还可以是官场上的推杯换盏。虽然只是酒,但却喝得复杂。”
语气有点复杂:“千殇他...交友广泛,我们虽然谈得来,但毕竟...还是有很多不同。欧阳家有许多要遵守的规矩,而他就是一个江湖浪子。这般不同,也让我们之间有一些沟壑。”
抿了一下唇,眉眼间有一丝轻微的挣扎:“寂桐她...与我可以算是有一段缘分。”
看向窗外的景色,声音中嵌着一丝怀念和一丝痛色:“...蓬莱天灾之后,巽芳已逝,我心中悲痛万分。曾前往南岭隐居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几乎日日难以入眠,心如刀绞,心念成灰。如此糟糕的模样,也慢慢引发了我的咳疾。当时,仅仅只是喝水的时候被呛了一下,便咳得不止,血喷得到处都是。那时,我看着那些血猛然间清醒过来,我不能再这么下去,巽芳还等着我。收拾好自己的咳疾,我就离开了南岭。东海那里,是我当年出海的地方。那时,其实我的内心也很复杂。一面,是人死不可能复生。一面,又是这世上定有起死回生之法。这种复杂拉扯着我去了东海。我站在沙滩上,遥望着远处,想象着蓬莱的模样。涨潮来了,也没发觉,直到海浪一个兜头扑过来,惹得我呛咳不止,我才发觉此事。咳疾才好不久,又遭遇如此情形,胸口就像是撕心裂肺的痛。这个时候,我才迅速离开海滩。待得浪潮退去,又回去了原位。但那个时候,沙滩上留下的脚印都已经被海浪给抹去。这个时候,我恍然有一种我与巽芳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南柯一梦的感觉。在那个时候,我都是凭借着记忆回到原有的地方。但究竟是否完全回到了原有的地方,我自己也不知道。天色渐暗,海风渐起。天凉了,我便准备回客栈了。那时,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在回程的途中,我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躺在沙滩上,全身都是湿的。我很担心她,就跑过去看。最后发现,老人家是退了潮出来捡海物,因头风发作而晕倒在那里的。我随身都带有针筒,为她施针之后,她很快醒来。发觉我救了她,非要谢我。我也不好推辞,便与她一道回了屋。那时,我在她的屋子里见到了一枚挂在墙上的蓝色贝壳。我感到眼前一亮。那种蓝色贝壳只有拇指那么大,却有着幽蓝色的珠光,在夜里还能有着冰蓝色的亮光。这是蓬莱特有的一种贝壳。巽芳告诉我,这种贝壳最开始是软的,需要五百年的时间才能变得像普通贝壳一样坚硬。我瞧她那里的贝壳已经是一副坚硬的样子,我...我心里很激动,觉得她或许是我找寻到巽芳的线索,便问她,那枚贝壳是从何处得到。她说,那是她父亲出海打鱼,遭遇风浪,被风浪刮到甲板上的。她父亲见这个贝壳好看,就给她了。我一听她这么说,心头十分失落。但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与她喝了杯茶。之后,就告辞了。翌日,我在傍晚,算着已经退潮之后,才去了海滩。远远的,便听见了蓬莱的民谣。虽然不是蓬莱话,但确实是蓬莱人的调子和调词。我心头又燃起了希望,便循着声音过去。结果发现,竟是她在吟唱。心头再次低落起来。然而,那民谣却勾起我与巽芳之间甜蜜的回忆。我...我心里很难去说清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又甜又苦。我借着这件事,又跟她谈了谈,才知道她的家人都在出海的时候,在海难中丧生,家里唯独留下了她。她平日里,仅靠捡点海物,在赶集的时候去售卖为生。我...心里十分想念巽芳,也十分想要听见这首民谣,让我感到慰藉。遂希望为她养老送终。她却不太愿意。而后,当我再次发现她晕倒在家门口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独自一人。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怕她就像巽芳一样,忽然就消失不见了。我便告诉她,她的头风很危险,跟在我身边,我能徐徐图之帮她治好。她或许也是在那次严重的头风发作中感觉到了危险,答应了我的提议。之后,便一直跟着我了。我也兑现承诺,为她医治头风。但她自小生活在海边,那种因湿产生的头风非常顽固,又非常容易反复,治疗的过程就会被拉得很长。慢慢的,还是有了起色。至少可以发作得不那么糟糕,不那么频繁。而后,我一直都在为她的头风努力。好在,最终的结果还是差强人意的。她也许是察觉出了,我对那首蓬莱民谣的特殊情感,便常常唱予我听。我...心头十分感动,但我却不想告诉她,关于巽芳的事情。”
目光回转,看向百里屠苏,略略喉间有些滞涩:“我与巽芳结为夫妻的事情,在这中原,或许仅有你一人知道。至于兰生和如沁,我本也想要隐瞒的,但...如沁如此执着,我...”
说不清的为难:“千殇与我之间的交情,我觉得,并不足以让他知道这些事情。我...虽然不是有意瞒着他,但我...”
欧阳少恭这百转千回的,百里屠苏还是听得懂:“少恭,我明白。”
欧阳少恭高高挑起眉,又一下放下,释然一笑:“幸好还有你明白我的感受~”
百里屠苏抿了一下唇,有些不太明白欧阳少恭的选择:“...少恭,你既然对尹千觞之间有沟壑,又为何...”
“可我与他在有些方面还是很谈得来。”欧阳少恭十分诚恳。
浅浅叹了口气:“其实,人的一生会结交很多很多的人。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而且,彼此之间也不是说得完全相合,才能成为朋友。之前,我便与你说了,红尘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很复杂的,不是非常单纯的一个隶属关系,也不是非常简单的一个师兄弟的关系。”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有了一抹浅笑:“人处在这红尘之中,还是需要多几个朋友,这日子才有乐趣。”
眼眸中晕着惬意:“他喜欢喝酒,我也有小酌几杯的爱好。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相同。如此,我想要小酌几杯的时候,也不至于只有月亮陪着我啊~”
看向百里屠苏,说得中肯:“屠苏,这就是朋友。就像你喜欢练剑,一个人练剑的时候,虽然专注,但却少了几分追逐和配合。你和大师兄一起练剑,这个时候就有了一种彼此之间惺惺相惜的感受,也多了一份乐趣。”
百里屠苏将欧阳少恭的话在心间绕了两绕,语气略略有点飘忽:“...我明白了。”
也许,这酒还真是欧阳少恭的心头好,提起酒来,眼眸都亮了不少:“今晚正好千殇在,我在他上次离开之后,特地为他酿了一些酒,今日就正好尝尝。”
百里屠苏忽而有些期待起欧阳少恭的手艺来:“好~”
两人又闲聊许久。
这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算了算时间,欧阳少恭带着百里屠苏去了欧阳府的酒窖。
欧阳少恭刚一推开门,就有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将两人抱了个满怀。
百里屠苏被这醇香的酒气一砸,眼睛都微微失了焦。
慢步跟上欧阳少恭,进入酒窖。
恍恍然发觉这欧阳府的藏酒或许都能赶上剑阁的藏剑了。
百里屠苏有点晕晕乎乎地想,这么多酒,好像也确实需要一个酒罐子才能帮忙喝完啊~
欧阳少恭取了酒,回过神来就见得百里屠苏站在那里,眼神迷离,双颊染红的模样。
微不可察地勾勾嘴角。
来到百里屠苏身边,揽过百里屠苏的肩头,带着百里屠苏出了酒窖。
被酒窖外边的气息一冲,百里屠苏的眼睛也跟着聚了焦。
只是这脸上的红晕却未曾褪去。
欧阳少恭带着百里屠苏去了餐厅。
那尹千觞早就到了。
这欧阳少恭还没跨进门,尹千觞便笑得没了眼:“哟~这一闻就是好酒啊!”
欧阳少恭笑笑,走去主位坐下:“那是自然。给千殇备下的东西,哪能不好?”
百里屠苏跟着而来,在欧阳少恭身旁坐下。
尹千觞的眼睛都恨不得给贴在欧阳少恭手里的酒瓶上了:“什么时候酿的?”
欧阳少恭取了桌上的酒杯摆好,慢条斯理地除开酒瓶之上的蜡封:“你上次走之后,我瞧你很喜欢我的‘梅子青’,又瞧当年的梅子好,便给你酿了几坛。算算日子,这酒也到了喝的时候,就说今日拿来招待千殇。”
尹千觞眼中的光简直刺眼:“还是少恭待我好~”
欧阳少恭轻轻拍了拍手,弄掉手上的残蜡。暂且没那个彻底开封的意思,只是盯住了尹千觞,医者上身了:“不过,你腰疼还没好,不许贪杯。”
尹千觞哪里肯依,立刻就开始嗷嗷嗷了:“少恭!不带这样的!”
然而,欧阳少恭并不理会,还反而是略带威胁地挑了一下眉:“那我下手可没准头了~”
尹千觞在那反抗还是不反抗中反复横跳,委屈得要了命:“...少~恭~”
“没商量~”欧阳少恭小小地白了某些大犬一眼,懒得再看某些大犬的狗狗眼,慢条斯理地打开瓶塞,满上三杯,“我还真的没有见过,下个山都能把腰给闪着的人。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喝酒喝多了,又遇到你那些如狼似虎的老相好了~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撕了你的肉,否则何至于搞出这种幺蛾子来~”
尹千觞的那双眼睛就落在那香醇的酒上,欧阳少恭还在倒酒的时候,就摩拳擦掌:“嘿嘿~哪有这种事?”
这酒刚刚倒好,就把酒杯抢了去。
“的确是没有。”欧阳少恭无比的心累,“你那些老相好的,竟都有追到我这里,问我,你去哪里了的。”
还嫌弃得紧:“你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付叔还以为我在外面干了什么有辱家风的事情,就差被吓出毛病来了。”
“嘿嘿~”有美酒在手,尹千觞哪里还肯听欧阳少恭的此番絮叨,赶忙朝着百里屠苏眨了眨眼,送上一波彩虹屁,“你瞧!少恭不仅医术了得,这酿酒也是一绝啊~”
百里屠苏拿过欧阳少恭递来的酒杯,根本不想多看这种涎皮赖脸者一眼。
欧阳少恭当然还是很心累很嫌弃。
拿起酒杯便喝。
百里屠苏将酒杯凑近鼻尖,确实闻到了一股极为浓烈的酒香。
但看欧阳少恭喝来那都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之前又听欧阳少恭说这是梅子酒,当下便感觉这酒应该只是闻起来浓烈,喝来应该也就一般,真直接抬手就喝。
然而...
“咳~咳~咳~”
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百里屠苏的整张脸都给呛得绯红。
眼泪都给沁出来了。
“屠苏,你慢点~”欧阳少恭一惊,连忙放下手中酒杯,从怀中拿出一张丝巾来,赶紧递上的同时,还轻轻给百里屠苏拍着背,帮着顺气,“来~擦擦~”
百里屠苏被那烈酒激得视线模糊,纯粹凭借平日里的习惯拿过欧阳少恭递来的丝巾,这嗓子都差点给咳坏了:“这...这是什么好酒?怎么那么辣?”
尹千觞趁着这会儿,摸上酒瓶,又倒了一杯,悠悠地品着酒,但也不妨碍对这冷面少年的嫌弃:“哎哟~少恭啊,你怎么结交了这么一个连酒都不会喝的黄毛小子啊?这么好的酒,竟然嫌辣?这不是正好吗?”
“哎~遭了~”欧阳少恭忽而醒过神来,一拍大腿。
歉意地看着百里屠苏,语气弱弱:“抱歉,屠苏,是我忘了你应该根本就喝不来酒。千殇他千杯不醉,就是个酒罐子,这酒越浓越好。我想着他今日在,就没特意往酒里面放蜂蜜和糖。”
“啥?少恭你竟然往酒里面放蜂蜜和糖?”尹千觞乘胜追击,继续嫌弃,嫌弃中还带了一丝看不起的轻蔑,“你这是在哄小孩儿吧?”
百里屠苏脸色霎时变坏。
“千殇!”欧阳少恭一眼瞪过去,“你自己是个酒罐子,就别说别人了~这酒我喝着都嫌有些割喉,你让屠苏这么一个到现在为止都没喝过几杯的,怎么受得了?”
百里屠苏冷下了脸,拿过酒瓶,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欧阳少恭难以置信:“屠苏,你...”
虽然百里屠苏面无表情,实际却被这烈酒一冲,瞬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恐怕那火烧火燎的感觉非常浓烈,但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什么都体会不到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百里屠苏一下砸在了桌上。
“咣~”
欧阳少恭眨了眨眼。
这是...
尹千觞将杯中的酒喝完,嘴角抽了抽,仍旧嫌弃得紧:“果然~男子在酒桌上,就是受不得激。”
欧阳少恭一瞧这情况,只好高声道:“付叔~”
听闻传召的老付,很快出现在了餐厅:“在。”
欧阳少恭有些无奈地蹙了蹙眉:“送人回房吧~”
老付一瞧这彻底给醉趴下的百里屠苏,立刻应下:“是。”
招来小厮,将人带走。
等着人走远,欧阳少恭才冲着尹千觞漫不经心地挑了一下眉:“这下满意了?”
尹千觞嘿嘿一笑,眼眸中却藏着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愉悦和善解人意的精明:“你不是也满意了吗?”
欧阳少恭也跟着笑了:“呵~”
尹千觞搁下酒杯,认真起来:“说来,你什么时候准备去万花楼?”
欧阳少恭也学起了那江湖浪子的样子,眉眼间尽是那妥妥的流氓之气:“怎么?是锦娘想我了?还是那韵儿姑娘想你了?”
尹千觞倒也晓得这是欧阳少恭在打趣他,但有个事情却容不得儿戏:“锦娘已经算到了开天眼的时间,托我为你带信。”
此事,正是午后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去喝茶之时,信鸽落于正在亭中歇息的尹千觞手上,尹千觞从而得到的消息。
得到这么一个消息,自是要商讨一番才是。
风暴的正中心,当然是应该麻溜儿地打包送离了。
倒是没想到,他和欧阳少恭之间的配合,即使不需要提前安排,也合作的天衣无缝。
这可真是妥妥的心有灵犀啊~
欧阳少恭沉静下来,暗忖片刻,看向尹千觞,缓道:“...再过几日就是义诊的时候,你先走一步,去盯着秦始皇陵那边。”
“好。”尹千觞一下明白过来欧阳少恭的大致盘算。
但他也有些顾虑。
仅仅只是这几日几乎叫做是有限的接触,他也能够明确地感觉到这百里屠苏是个大麻烦。
百里屠苏不仅仅敏感,也有一定的占有欲,还对欧阳少恭已经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情愫。
否则,他也绝不会感觉到百里屠苏对他的敌意和醋意。
这感觉太像每一次欧阳少恭提及元勿时,他心头的感觉了。
虽说那元勿就是个瘦瘦弱弱,文文静静的模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但元勿乖巧听话,对欧阳少恭言听计从。
光是这些,就让欧阳少恭对其器重有加。
虽然是明明白白地知道,欧阳少恭就当元勿是个非常好的属下,欧阳少恭关心元勿只是一种控制人的手段,但免不了的,还是觉得这元勿在欧阳少恭的心里占有了重要的位置,他觉得难受。
如此一来,推己及人,许多事倒也有个窥视的门径。
目前这情况之下...
尹千觞有些疑虑:“但我忽然离开会不会...”
欧阳少恭却毫不担心:“有人会来接应你。”
尹千觞的心下松了一口气:“好。”
若是欧阳少恭安排,定当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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