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陵阳的上半身就飙出汗来,如同被大雨淋过。
下半身则像是被放在了冰水里泡着,冷得打颤。
上半身的汗将道袍全部浸湿,汗水也顺流而下。
但在碰到下半身的时候,却瞬间化作冰凌。
几乎待得那冰都把陵阳下半身的道袍给冻得像块铁板之后,两道劲气立刻又换了位置。
此刻,陵阳的上半身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方才那种热气蒸腾像是要被烤熟了的感觉一哄而散,取而代之的是打骨子里的冷。
方才湿透的衣衫,一下就被冻得僵硬。
陵阳的发冠、头发、眉毛上瞬间就染上了白霜。
就连陵阳的眼睫上都有白霜。
陵阳的嘴也被冻得发紫,牙齿也在不停地打颤。
而此刻,陵阳的下半身却像是被放进了滚烫的沸锅之中,之前被冻硬的道袍是一下子就变得湿软,冰融化而出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不说,陵阳的下半身也开始出汗,正有一种此刻他的下半身在遭遇暴雨滂沱之状。
很快,陵阳所在的位置,地面上就浅浅积了一滩水。
待得陵阳的双手都全部被冻得青紫之后,这两道劲气又换了位置,改为了陵阳左半身和右半身。
之后,再次交换了位置。
然后,似倦鸟归巢般的聚集在了陵阳脚底的涌泉穴,似一根棍子在拨弄着这个穴位,时重时轻。重时,仿佛脚背都要被刺穿。轻时,就像羽毛轻轻拂过。
此刻,陵阳脸色发青,一脸倦色,甚至有点像从水井里爬出来的恶鬼。
将陵阳的涌泉穴一阵折磨之后,两道劲气又化作似蛊虫一般的模样,将陵阳的十二经当做是山体里的隧道,它们只需要什么都不顾地以最快速度钻隧道就好。
这般折腾,陵阳的脸色更是不好。
甚至即使此刻被定住,他的身子也抖得跟筛糠似的。
显然是被折腾惨了。
将陵阳的十二经都给折腾了一遍之后,两道劲气才一者归于陵阳的神阙穴,一者归于陵阳的命门穴。
绝对能够明确地感觉到这两道劲气的存在,但它们似乎是玩得累了,这会儿正想歇息片刻。
此刻,定住陵阳的力道也松了些许。
陵阳的后腰是一下就松了劲儿,变成了弯弓。
陵阳深深地喘着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这时,清和真人的君山银针也沏好了。
清和真人端着透明琉璃鹤唳九天盏,欣赏着君山银针在山泉中徐徐舒展的身姿,满意之情就在眉眼间轻荡。
这般悠闲,当然是令清和真人感到愉快的。
只是此刻陵阳那般气喘如牛的样子,确实有点影响这般雅致。
清和真人轻轻地凛了陵阳一眼,继而又开始欣赏茶叶那曼妙的身姿,微微抿上一口,顿觉周身舒畅。
轻轻放下茶盏,但却没有放开,嘴角有着非常轻微的弧度:“感觉如何?”
陵阳一脸苦色,但却没有做声。
心底里,陵阳却在想着这只黑心儿狐狸又要怎么折腾他。
清和真人倒也不急,以手支头,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边缘,眉眼含笑:“有问必答,这才是外交官必备的素养之一。你就是这么做天墉城的外交官的?”
陵阳深深吸上一口气,又迅速吐出,抬起眼来,笑得跟朵凋谢的菊花儿似的:“感觉很好,多谢长老~”
清和真人被陵阳这妥妥的反话给逗笑了:“哈哈~你这小子有意思~”
陵阳的内心却丝毫笑不出来,此刻那两道劲气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但却感觉不出这两道劲气有何意图。
不过,那种暗暗的威胁感,却是明晃晃的。
陵阳眼睫低垂,暗忖片刻后,才收敛了情绪,肃然道:“这就是拒绝宇文家要付出的代价吗?我是不是唯一一个拒绝了宇文家还能喘气的人?”
清和真人眼角微勾:“你拒绝的,好像不止宇文家一家吧?”
陵阳抿了抿唇,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眉头微锁。
清和真人坐直身子,看着陵阳的面容道:“作为外交官,当面拒绝对方的邀约,尤其是在有决断人的情况下,私自做出这种决定,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错误。”
陵阳缓缓睁开了眼,却没看向清和真人:“我的错误不止这一处。我知道。在我给百里屠苏传音入密的时候,就已经错了。”
清和真人抿了口茶:“善于自省,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陵阳抿了一下唇,恭敬道:“陵阳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