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海南天气始终维持在十几二十度上下,不过分冷,也不过分热。大家围坐在一起烧烤,炭火在烤架下噼里啪啦作响,鲜嫩的肉片在火焰中微微卷曲,释放出令人垂涎的香气。
晚风掺着嘈杂的火气,沈观潮手拿钳子,把一串串食物夹到烤炉上铺平,一边跟身边的陈仲文说着悄悄话,眼神瞥向牧辛越与谢景初之间:“哄好了?”
陈仲文撒了把佐料,低声应答:“差不多吧,还顺便出了个柜。”
“你爸没揍你?”沈观潮咬着串烤鱿鱼,又闷了两口啤酒,很平常地问。
“我爸?揍了半个月,就不管我了。反正我在他眼里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仲文觉得好笑,随意地扯了扯领口:“倒是你爸,还落井下石来着。”
“老沈干什么了?”沈观潮一挑眉。
“你真想知道?”看他诚挚发问,陈仲文想了想,“那我就大发善心告诉你,你们家老沈有次喝醉酒,搂着我爸望月感叹,说‘真羡慕你们家仲文,至少还能给你带回来个男媳妇,再看我们家观潮,别说媳妇了,连个屁都带不回来给我!’”
沈观潮:“原话是这样的?”
陈仲文:“不然呢?你下次回来给老沈带个屁?”
“滚。”沈观潮不理他了。
沈观潮怎么也没想到,他爸对朋友的儿子喜欢男人这件事会是这样的看法。
他低头吃着烤串,一点点仔细地咬着,确保半点油星子都溅不到衣服上。
谢景初原本跟牧辛越在一起聊天,见陈仲文忽然蹭了过来,他也有样学样,蹭到了沈观潮身边去,低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沈观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谢景初:“嗯?”
“有没有带过敏药。”
谢景初:“……没带。”
“一句话不要分成两遍说,我会以为你真的想我了。”
“哦。”沈观潮在心里笑翻了,看着眼前的烤龙虾,忍不住伸出手去。
突然,一双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走了眼前的大虾,沈母笑咪咪地将龙虾放进自己碗里,劝慰儿子:“远离过敏源,全家幸福哦~”
“……”
“好的。”沈观潮僵着脸点了点头。
这下,乐呵呵的人变成了谢景初,他夹了只生蚝放进沈观潮碗里,“吃这个。应该不过敏吧?”
“我都快要变成易碎品了,你还逗我。”沈观潮斜了他一眼,起身到另一边桌子拿韭菜。
刚走出两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振了两下,沈观潮低头解锁屏幕,打开了微信。
陆无续给他发了几张烟花的照片,还有新年祝福,一如往年。
自那次阳台谈话后,他们之间便刻意疏远了些,无论是训练还是休息时,都不再像从前那样玩笑。
但这么多年的队友情,说不在意是假的。
出于礼貌,沈观潮回了他一条语音:“新年快乐。”
对面拨了个电话过来,沈观潮下意识接通。
“喂?”
沈观潮:“这个点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尽量以轻松的语调面对陆无续。
“有。”陆无续也如平常一般笑了笑,两个人默契地忽略掉某些事情,“程总刚刚问我要不要跟他去挪威分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观潮:“你想去吗?”
陆无续:“如果是单纯过去玩玩的话,挺想的。”
“想的话就答应老程呗,说不定还给你涨工资呢。”沈观潮像个称职的朋友一样给予他建议,又转了话锋:“不过,能不能等季中赛结束之后再走……”
“陪我们走完这个赛季吧。”
毕竟队伍是缺一不可的。
陆无续笑着应好,然后挂掉了电话。
屏幕之后,他的脸上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平常他对谁都一样温和礼貌,此刻却有些装不下去了,他害怕这个电话再久一点,他会忍不住问沈观潮为什么不选自己。
明明他们才是同类。
陆无续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隔绝了外界的热闹,躺在床上,一遍遍回放他们从前一起比赛的视频。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短暂地回到从前,不顾一切地回到他梦中的乌托邦。
……
坐在烤架旁的谢景初一直盯着沈观潮的背影,见沈观潮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往客厅里走。
隐约听到某位情敌的声音,他迟疑地跟了上去。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沈观潮转身想长舒了一口气,却正好撞上跟进来的谢景初,硬生生地顿住。
谢景初端着一碗刚烤好的食物,还冒着热气,语气幽怨地开口,活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你刚刚…是在跟你的老情人打电话吗?”
沈观潮笑了笑,连忙否认:“不是。”
然后问:“吃醋了?小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