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你有钱没钱的,总之从今往后,我来保护你。你靠边站去。”黎风烨说着,用力一扯,沿着中衣撕下一条细布。
他不顾自己衣衫凌乱,拿走按在谢明青身上的树皮。
药酒与伤口分离的瞬间,谢明青“嘶”了一声,等到黎风烨原地帮他包扎,细布蹭过长长的伤口,谢明青更是连连喘气。
他喘着气,仍要慢吞吞地说话:“其实,黎大侠,纵有人保护也是无用——”
“我呸。”黎风烨打断,“那是别人,我黎风烨不一样。”
他包扎起伤口十分麻利,三两下便给谢明青绑了个结实。腰前腰后,细布包了整整一圈,他放了心,最后打结时,却听见谢明青疼得闷哼。
这一声闹得黎风烨揪心,他不愿回想,但还是会想起当年谢珂久病,卧床不起的模样。
记忆中谢珂苍白的面孔挥之不去,黎风烨浑身不自在,连手也一抖,恰巧滑过谢明青腰间,碰到他肚脐一侧。
看着单薄,身上倒是紧实。黎风烨胡思乱想着,本欲抽手,指尖一刮,反而摸到一道凸起的旧疤。
他瞧了眼,那疤痕已经褪成了与肌肤类似的颜色,并不显眼,再过几年,恐怕了无痕迹。
可这是缝线才会留下的痕迹。黎风烨心里惊疑,立马问:“你有旧伤?”
“嗯……”谢明青不置可否。
见他不愿说,黎风烨干脆站起身。
一人屈腿而坐,一人原地起身,就在此时,谢明青顺势扬手,恰巧勾着黎风烨肩头,无意往里一拉。黎风烨一惊,下意识依着他的动作倾身,两人距离霎时触手可及。
伤药多有催睡的效用,只见面前的谢明青衣裳半遮半掩,双眼迷朦地看着他,久久奔波之后,满头乌发亦披散肩颈,一缕缕飘下。
黎风烨一恍神,不知缘何,破庙里那对男女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心头大乱,步子也乱,错身间,脸颊撞到谢明青鼻尖。
谢明青又闷哼一声,黎风烨连忙扭头一避,哪成想,他扭头,谢明青也转身,那人睫毛一扑一扇,黎风烨便蹭上了谢明青唇角。
若隐若现的香味比柔软到古怪的触感更先一步逼来,黎风烨吓了一大跳,双腿一蹬,立马退后,眼瞧就要撞上洞窟另一头的石壁。
谢明青眨了眨眼,似乎此事也在他意料之外。
待黎风烨回神,缓缓走来,谢明青脸上早已换成一副玩味的笑容。
谢明青含笑问道:“黎大侠,你真要卖身呀?还是想尝尝闺中之乐的滋味了?”
他声音不大,黎风烨听在耳中,无地自容。
“乱说什么,你又不是大姑娘。”黎风烨臊得不行,飞快应声。
“依我看,黎大侠心中不是这般想的吧?”
黎风烨整理起自己的衣裳,低头不看他,“胡说八道。”
他边说边走近,眼睛贴着地面,“下雨了,天凉,你也赶紧穿好衣裳。”
“都是血,怎么穿?”谢明青继续前一个话题,“我猜猜,黎大侠心里肯定总在想,为什么我比女子生得还好看……若非如此,黎大侠怎么会想要买我一个男子呢?”
说着,谢明青抬头,黎风烨居高临下地一望,便将他仅着亵衣的上半身收进眼底。
谢明青不仅任由他看,甚至抓起一旁半是血污的衣物晃了晃。
黎风烨立马闭上眼,弯腰俯身,捉住谢明青手腕,道:“那我为你运功,亦不会太冷。”
谢珂真是……他小时候比如今更像个女孩子,当时都不曾这般说话,怎么变成了现在这般……黎风烨心里感叹,动作不停,一探谢明青脉搏。
照他记忆,谢珂从不愿旁人探他内息,此时此刻,谢明青倒是随他心意。
黎风烨静心一听,便察觉谢明青内息紊乱,真气交杂,仿佛受了内伤。
放下不久的心又高高悬起,黎风烨睁眼,道:“不行,你受了内伤。我这金疮药与药酒皆只能医治外伤,你还是要看大夫。”
谢明青摇头,“不是内伤。”
“那是什么?”黎风烨诧异,“既然你受了内伤,我不便为你运功。你这衣裳可怎么办……”
谢明青终于正经了些,道:“无妨,我来时留下香迹,玉霓应当在赶来的路上了。”
黎风烨沉默。
他一时忘了谢明青身为王府中人,尚有玉霓随行,也忘了谢明青这小子心眼奇多,绝不会不备后手。
操心来操心去,最后却还是靠谢明青他自己。黎风烨一阵感慨,自打与谢珂重逢,他这“大侠”变得无用至极。
阿珂,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转过身,轻声道:“你……当时身在京城,你说你不是谢珂,但,无论你是谢珂,还是谢明青,我黎风烨在此立誓,定然保证你平平安安见到连长洲。”
说罢,黎风烨走向捡回来的断枝,挑拣起适宜生火的柴禾。
他的武功已经足够高,他绝不允许旧事重演,更不会再让类似今日的把戏发生。黎风烨心想,他着实应该好好琢磨身法一道。
十年久别,他再也不能容许谢珂从自己的眼皮子下溜走。
无病无痛,一生平安,黎风烨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