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上悠扬的音乐声流淌过。
弥漫着硝烟味的炮火声呼啸过。
轮船远航的汽笛声嗡鸣过。
逃亡时密集的枪声扫射过。
灯光暗下来,给几十年的时光拉下帷幕。全场灯亮时,弟弟已经满头华发。
哥哥蹒跚着步子,推开了医院门。
当听到阮秩哽咽的声音响起时,闻司正在酝酿,想像之前排练那样逼出生理性的眼泪。
却猝不及防跌入阮秩那双已浮起水雾的眼睛。
闻司心脏仿佛停了一拍。眼眶一热,睫毛微颤,眼里不由自主滚下一颗泪。
而阮秩早已泪流满面。
闻司用力闭上眼睛,可心里好像被划了个口子。酸涩源源不断往外涌,涌出眼眶,变成一行清泪。
他真的被阮秩带着进入感情了。
两人将玉佩慢慢地、慢慢地拼在一起。为了这个圆,他们走了太久太久。
他们站在圆的终点处,往前迈一步,便是崭新的起点。
直到汹涌的掌声响起,阮秩的眼前依旧是模糊一片。闻司引着他来到台中央,拽着他的衣袖,轻轻扯了扯,小声道:“鞠躬。”
关于谢幕流程的肌肉记忆被唤醒,阮秩跟着闻司一起鞠躬。观众们向他们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接着,其他演员从幕后鱼贯而出。阮秩和闻司后退一步,朝他们张开双臂,把舞台留给他们,
示意观众将视线转到他们身上。
每位演员从两边到中间,依次鞠躬并轮流介绍自己。最中间有不小的空缺,正好能站下两个人,是他们专门留出来给阮秩和闻司两人的。
等到所有人都介绍完自己,阮秩和闻司才从后排上前一步,跟大家并排而站。
两人自我介绍完,便跟大家一起鞠躬。
掌声又掀翻了屋顶。
闻司请老师致辞。两位年轻老师慷慨激昂地把这次表演夸了个遍。其中一位刚夸完阮秩和闻司,本已经坐下的另一位嫌夸得不过瘾,站起来又夸了一遍。
轮到中间最年长的那位,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提议,大家再次用最热烈的掌声,送给这一部精彩的表演,送给今天这个难忘的夜晚!”
掌声、欢呼声、尖叫声劈头盖脸砸来。
阮秩还没完全从最后一幕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又立刻被铺天盖地的赞扬和掌声笼罩,心中的波澜激荡着,搅得人生生头晕。
他极轻极快地瞥了眼闻司,却再也移不开眼。
闻司身上有光。
闻司似有所感,扭头看向阮秩,正好抓住了阮秩来不及移开的目光。他轻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认真道:“阮秩,你在发光。”
不知是不是报告厅暖气太足了,阮秩突然觉得脸上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你也是。”阮秩没敢看闻司,低声回道。
观众开始陆续散场。好几个人朝舞台狂奔过来,手中捧着的花束随着跑动的步伐一颤一颤。到了闻司跟前,直接把花往闻司怀里一拍,大叫:“哥们儿,牛逼啊!”
应该是闻司的朋友。
后面还跟着一大群想要合照的女生,把闻司团团围住。
闻司在被人群包围前朝阮秩这边看了好几眼,比了个嘴型:“等我。”之后就彻底被人群淹没了。
阮秩失笑。他不喜人多,赶紧去后台躲起来。
他静静地坐在后台的凳子上,看着其他演员在台前挤眉弄眼地合影,或者抱着朋友送的捧花,叽叽喳喳地畅聊。
真好。他想。
阮秩一直独来独往。没人给他送花,也没人在演出完后拍着他的肩膀,送上一句祝福。但他光是看着别人那么开心,也不由自主扬起嘴角。
突然,一只手把他从凳子上拽起来,拉着他从昏暗的台后跑到明亮的舞台上。
“在这儿坐着干嘛?合照就差你了!”闻司眼底亮晶晶的,冲摄影师道,“可以开始了!”
咔嚓。
定格住了闻司在阮秩头顶比的“耶”。
一群青年男女齐齐冲镜头笑,各有各的好看和耀眼。
“大家先别动,有东西给大家。”闻司神秘道。
他走出报告厅,不一会儿回来捧着好几束小捧花,挨个分给大家。捧花是一朵向日葵配些许满天星,明媚得惹眼。可轮到阮秩时,刚好没了。
闻司摊开手,一脸无辜地盯着阮秩。
阮秩当然不信闻司会漏掉他的。但是为了配合,他垂下了眼睛,一副失望的样子。
“我当然不可能把你的漏掉!只不过,需要再等一下。”闻司立刻举手投降。
闻司三步并做两步跑出去,回来时双手紧紧背在后面,但是还是有明媚的鹅黄从他身后漏出来。
那是一大束灿烂的黄玫瑰。
闻司捧着花一步一步向阮秩走来,神色竟罕见地染上几分紧张。他双手把花递给阮秩,声音温柔而郑重:“祝贺你,我的最佳男主角。”
那一瞬间,阮秩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