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莞弹坐起来，没好气吐槽，“我还以为你会有点人为关怀情绪呢。”

“……我需要有吗？是你在询问我事情的真相，你更需要我的回答，因此应该是你配合我的时间，而不是我配合你的情绪，向你表达慰问后再继续，难道不是吗？”亚当的机械冷漠，但是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疑问。

林莞想了一下，也同样认真地回答，“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人，尤其是刚经历过危险的人，更需要一些情感上的慰问，如果你表达更加善意的话，比如说和我闲聊几句或者等我平复好心情后再交谈正事，会让我更加放松，这也更有利于你的交流工作。”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亚当停顿片刻后回答，林莞微妙感觉，它仍然不明白但会记下来尝试理解的认真。

林莞露出一丝淡笑，感觉到丝丝活力开始回流，事实上，她比她想的更加坚强，只不过是一会休息一些交谈，她就感觉已经恢复过来了，身体内力量在涌动，时刻准备好迎接新的挑战。

“为什么留下我，我以为你不会愿意我打扰你呢。”林莞好奇问道，她还记得前几次被强行踢出系统空间。

“情况有变化，接下来的两轮游戏难度会升级，我担心你活不到结束，所以要提供一些帮助。”亚当接着说道，太直接了，暴露出无数的信息。

看上去它并不打算再玩“到时候你就知道那一套”了，这样看来难度升级反而更好，至于帮助，无论什么帮助，对她都是有益的，如果这种帮助能延伸到的整个团队就更好了，林莞快速地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圆了眼睛，猛地抬起头，“等等，你说什么？两轮游戏？两轮游戏我就可以结束游戏了吗？”

她太过激动，以至于有些结巴，但亚当完全理解了她的问题。

“九轮游戏已经足够测试出玩家的潜力和价值了。”亚当说。

林莞有些迷惑了，“可是，算上新手游戏，只有六轮游戏，再加两轮也是不过是八轮游戏……”

她说着说着便停顿住了，为脑海里的联想而感到不可思议。

“没错，第九轮游戏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游戏，因为它会出现在你所存在的现实中。”亚当直截了当的说，它今天似乎太过坦诚了，几乎是托盘而出。

林莞突然间感觉呼吸困难，幻觉般的窒息感，让她眼前足足黑了五六秒，她早该想到的，游戏技能在现实中也能施展，游戏中死去的人在现实中会同样死去，游戏当然会有一天会彻底降临到现实！

而游戏降临代表的意义，那些诡异的副本、超高的致死率、背叛和杀戮落在她的亲友、她的同伴、她生长的土地上所代表的含义，林莞几乎不敢细想，但至少有一半的人口会为此而死去，她可以笃定。

脑海中的警铃声已经尖锐到叫人窒息了，林莞重新发出声时，才意识到她的声音这么嘶哑，“我能做什么？你要怎么帮助我？”

她顿了顿，问出了那句在心底浮浮沉沉不知道多久的话，“有人……在看着我们？”

亚当嗯了一声，并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转移话题谈起了动物农场，“这是他们做的第一个实验，那时候还有人愿意相信机器是人类进阶的帮手、无贫富差距无战争的乌托邦是可以存在的……总之，他们认为经历过压迫的生物会更珍惜和平与平等，也会在接受教化发自内心地认同联邦体系，所以选择了动物农场。”

为什么要说这个？林莞有些疑惑，但并没有打断，仍然看向空中安静聆听。

“在帮助动物把压迫者赶走后，动物农场确实迎来了一段平等欢乐的时光，动物们宣扬平等，同工同酬，没有压迫与被压迫，只有互相帮助。”随着它的讲述，半空中快速闪过了一些画面。

林莞看着老旧照片上一群在田间欢乐挥舞爪蹄的动物们，它们歌唱，它们劳动，它们吃着一样的红果子；接着往前走，下一张照片中：田间的动物变少，猪站在小土丘上，昂起鼻子指指点点，它的脚下散落着一堆红果子，而身边围着他的动物都是一脸尊重。

“但很快，有聪明的动物主动站起来，要引领农场发展，当然，从事这么辛苦的体力劳动，它需要更丰富的营养和更舒适的居处，也就是说，需要农场主的待遇。”

林莞看着猪住进二层小楼，楼外是一群呲牙咧嘴的大狗，他们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田里卖力的动物们。接下来的画面就在理所当然中了，上位者撕咬、克扣动物们的红果子、宣扬特权、对任劳任怨累死的老黄牛冠以美名；下位者心存疑虑，被施以暴力或者安抚，接受现实或者被驱逐，

“实验失败了：短短一年，农场就恢复了原本被压迫的状态，只不过，压迫他们的从人变成了动物，或者说，动物变成了人。”亚当下了结论。

林莞看着最后一张画面中用两只后腿站立的猪，它看上去矜贵又高高在上，可恶的嘴脸展露无遗，意料之中的结局，当“聪明人”站出的那一刻，再次形成压迫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但是，林莞再也藏不住心中的疑惑，

“但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最终放弃了这个实验，认为和平过渡、宣扬自由平等的联邦理念对低纬度文明无用，转而投向另一种思路，在这种思路中：

联邦组建实验团队挑选部分原土著“幸运儿”加入实验，并在实验者的配合下循序渐进完成收纳工作，通过集中管制低纬度文明星球、施以思想教化等方式，完成向联邦输送劳动力的闭环……”亚当停了停，声音仍然是那么平稳冰凉，继续说道，

“这个实验的名字你很熟悉，它叫做生存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