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话音微顿。
看着琼光君黑沉的脸色,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然后嗤笑出声:“不会吧,你是不请自来的吗?你不会也以为我是不请自来的吧?”
季慎之能这么说,就代表他是不请自来的。
江独心说我可是被裴朝朝叫过来的,和你能一样吗?
他心情突然就美妙起来了。
像是完全忘了之前收到裴朝朝语音的时候,还因为她的语气有点像使唤仆人而感到不高兴。
他可不像有些人,连当仆人都没资格!
琼光君盯着江独,目光冷意弥漫,一言不发。
江独抬了抬下巴,笑意乖张,伸手点了点裴朝朝的腰牌:“我可是被她叫过来……”
他话音未落。
裴朝朝轻轻咳了声:“别吵呀,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江独冷笑一声:“有些人自己不请自来,还觉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不请自来。要说心怀不轨,也该是不请自来的人心怀不轨吧?谁知道来干什么的。”
他说到这,看见裴朝朝手里的护身符。
她左手攥着季慎之送的护身符,右手是江独送的护身符。
江独见状,微微俯身,手捏起季慎之送的护身符一角,然后用力把符纸从她手里往外扯。
他一边扯,一边说:“心怀不轨之人送的东西还是别用的好。”
他话说到这,
琼光君忍无可忍,手中蓄起一点灵力,隔空打开江独的手,冷声道:“你问过她要哪个了吗?”
另一边江独见状,
眼疾手快,在灵力击到他手臂前一刹,直接反手用灵力抵挡。
按理说这样的招式,直接用灵力抵御住即可,然而江独本身就是个唯我独尊的乖戾性格,所以挡住那道灵力后也没收手,而是强势反击过去!
于是两人灵力在半空相撞,谁也不让谁,有种风雨欲来、势如破竹之势!
谁也没有收手,两道灵力此消彼长,互不相让地较劲,
但两人修为都不低,很难僵持着,不过一小会后,不知道谁先出的手,竟是直接打起来了!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从屋子里打到院子里,也都默契地避开了裴朝朝。
裴朝朝歪了歪头,心说你们这样打也打不死人,但胜在精彩。
她看得津津有味,却还尽职地装瞎,脸上十分迷茫,似乎不知道突然间叮铃哐啷的是什么动静。
神仙们也很迷茫。
【不是,刚才是谁说裴朝朝引火烧身来着?我怎么觉得这把火根本没烧到她啊??】
【我他爹的大为震撼,裴朝朝无事发生,反而是琼光君和江独打得要死要活……】
【活了几千年了,第一次见琼光君这样,不会真对裴朝朝动心了吧?】
神仙们议论起来。
有些对裴朝朝成见并不深的低声道:
【也不是不可能……】
【我感觉琼光君是吃醋了,不过其实换成我,我可能也会心动。】
但这样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下去——
【怎么看出来琼光君吃醋的?换谁看见刚和自己表明过心意的人,床上还有别的男人,都会不高兴吧?】
【确实,而且江独真的很气人啊!这不是吃醋,应该就是被膈应到了。】
那一边神仙们激烈讨论。
这一边江独和琼光君激烈打架。
裴朝朝看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
她还想着给神仙们挖坑的事,看外面天色还早,决定让琼光君和江独继续打,然后自己揣着双份护身符出门了——
这两个人打完发现她不在,多半会跑来找她。
拿着归元宗的腰牌,能感应到去宗中各处的路线,路线图也是直接浮现在脑中,没有给装瞎增加难度。
裴朝朝去了药山。
归元宗的药山很大,单占了一座峰,四周灵力充盈,有利于各类灵药生长。
裴朝朝慢吞吞进山,然后摸索到一株红色草药旁边。
这药草叫洗髓草,长在悬崖峭壁上,很难采摘,能让毫无资质的凡人长出灵根,若修行人服用,则灵根变强。
不少人为了这草药抢破头,但不知为何这株洗髓草能好好长在这里,竟没被人采走。
裴朝朝弯下身,半个身体小心翼翼探出悬崖,手向下垂落。
她用手指描绘这草药的形状,半天才笑着自言自语:“找到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采洗髓草?】
【她不会是想修仙吧?】
裴朝朝闻言,垂眼笑了下。
修仙倒不至于,毕竟本来就是神仙,想报复一下仙界倒是真的。
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天界再不做点什么就不合适了。
她这边正想着,
此时,远处的山谷中,有一束微光缓缓亮起,
那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水晶球,是用来测灵根的,如今却有一道光从水晶球中亮起,缓慢形成一个光柱,从地面连接天际,直入云中。
与此同时,
天界似乎直接炸了锅,无数议论声传入裴朝朝脑中——
【司命神君动了昆仑镜?】
昆仑镜是上古神器,上面有几片碎玉落在人间,其中一片落在归元宗,便是用来给弟子们测灵根的水晶球。
神仙们无法插手人间事,但位高权重的神可以用昆仑镜控制凡间的水晶球,比如司命神君。
归元宗有个规矩,只要水晶球亮起,就代表宗中有人得了仙缘,
为了找到这个人,宗中会让所有弟子都重新测一次灵根,杂役弟子也包含在列。
【妙啊!】
【司命神君这一手就是拨乱反正!裴朝朝不是想修仙吗?就让她修!命簿上就有这一段!】
裴朝朝原定的命数中,她被当药人,而后被琼光君救出来,对琼光君一见倾心,因为想要离琼光君近一点,于是拼了命地洗髓修行,最终得到了参加弟子考核的资格。
参加考核时,需要用水晶球测灵根,然而裴朝朝因为长期被江独和白辞他们取肉,气息早已经不纯粹,测灵根时,水晶球测出她身有妖邪气,已生心魔。
归元宗本就是正派大宗,宗中出了妖邪,自然要当场擒获诛杀,而琼光君也公事公办要诛杀她。
裴朝朝侥幸逃走,艰难逃到妖魔的辖域,却又迎头撞上另一道情劫,被继续虐身虐心。
如今命数虽然有些改变,
但只要裴朝朝再去测灵根,届时通过昆仑镜在水晶球上做些手脚,也是能把命数掰回去的。
而这一边,
裴朝朝听着神仙们说话,微微一笑,心说终于上套了。
知道神仙们精准跳下了她预设的圈套,
她就直接切断了和天界那缕灵息的链接,一是不想听他们聒噪说话,
二是她要给神仙们“回礼”,就不得不切断链接。
裴朝朝心满意足。
她本来就没有要修仙的打算,要什么洗髓草?
现在神仙们都上套了,她也没打算摘这草药,于是摸了两把洗髓草叶子,就又慢吞吞把手往回收。
然而手还没收回来,
就感觉一阵微风拂过,随即,就听见个男声。
这声音悦耳,如同冬雪,平和而温柔:“不要洗髓草了吗?”
裴朝朝一顿。
她循声转头,看见一个男人。
男人雪肤白发,眉眼漂亮得像艺术品,周身有一种安静平和的气质,像山巅纯白无暇的积雪。
他安静立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他身形是半透明的,
应当是一道分.身,而非本体。
赫然是之前在破庙中遇见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