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萧筠虽为嫡长子,但他失了亲娘,年纪又小,没有父亲的看中就一日翻不得身。杨姗姗应该把心放进肚子里,有她父亲撑腰,难道他萧仁札还能骗她不成?
一番话下来,萧仁札又是说理又是说情,连带着发誓许诺,摆出一副情深缱绻的样子。一番糖衣炮弹下,杨姗姗立马缴械投降了。表态,萧筠可以不死,但绝对不能有好日子过。
萧仁札表面含笑答应,只要不出人命随她怎么处置,内心却在骂她蠢货。
萧筠是他的嫡长子,不仅继承了他的容貌,还青出于蓝胜于蓝,小小年纪就让人眼前一亮过目难忘。
不仅如此,萧筠小小年纪就表现出了过人的才智,几次在宴席上替他这个父亲长了脸。
即便在破旧小院的这三年,受尽杨姗姗和刁仆的为难欺辱,他也都能化险为夷。魏巧云能撑上三年才咽气,萧筠功不可没。
如此优秀的嫡长子,于他这种一生都在汲汲营营的人而言,简直就是天降神助,将来指不定能派上大用场,他才不会蠢到抹杀他。
那为何不好好待他呢?不怕他亲人不成成仇人,将来报复吗?
对此,萧仁札也想好了。私底下让心腹小厮悄悄照顾着,不让人真的死了,等到利用完了吏部侍郎,他就将一切都推到杨姗姗这个恶毒的女人身上,自己依旧是个慈父。
孝道至上的社会,他捏准了萧筠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听他的话。
搞清楚这些后,菩音着实被萧仁札恶心到了,这人实在是毫无人伦道德,满脑子都是升官发财,身边的一切都可以拿来利用。
菩音咒他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不过,如此一来,菩音不再担心萧筠会死于非命,对他日常受到的苛待,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也能在愤然找人倾诉后,平静以对。
如此,她地府人间两头跑。跟着白无常拘魂成了主业,偶尔处理下菩记的紧急事件,还要忙着地府面貌大改造。只能三五天的抽空去小破院子,看萧筠挣扎求生,给予一丝毫无用处的同情。
数年下来,菩音总算是弄清了,现在的人间看着像历史上的唐朝,实则不然。人文风情,□□势的确是唐朝的面貌,但唐朝有名的人物这里是一个没有,唐朝发生的标志性事件这里也一件都没发生。
就连女帝,除了性别和姓氏外,也是半点不像那个武则天。况且,她在菩音张罗贵妃醉酒那场戏时就已经崩逝了。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和菩音记忆中的世界有点像又不太像的世界!
初时,菩音还有些郁闷,与前世的最后一点关联也没了。后来,就渐渐释然了,既已成鬼,还管什么前世今生。
地府阴沉沉的本色万年不变,人间却是春去秋来,花落花开,四季轮转。
一晃眼,五年过去了,骨瘦如柴的男孩成了瘦弱少年,当年浑身带刺的困兽早就蜕变成长。
菩音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收起愤恨悲恸,慢慢戴上面具,学会虚与委蛇,不管面对任何人都能温润而笑。
看着他极力竖起低调无害懦弱的形象,让杨姗姗和刁仆们渐渐对他失去兴趣。
看着他在宴席上投巧卖乖,不经意间展现的才华引得萧仁札请了先生教他。
看着他头悬梁锥刺股挑灯夜读,明明满腹学识却在嫡母嫡兄弟面前拼命藏拙。
看着他,从一个天真无害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如他父亲般令人讨厌的人。
天天戴着假面,谎话张口就来,面对小厮丫鬟的欺辱,反手就使计报复回去,借刀杀人的手法就用了不止一次。
起初,还能见他害怕犹豫懊悔,后来,就习以为常,亲手杀人都能面色不改。
菩音刚发现萧筠的转变时还十分欣慰,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好好活下去,才能斗得过满府的仇人。
可当萧筠设计害得杨姗姗落胎,并栽赃给了一个无辜小丫头时,菩音才惊觉,事情不妙了。
仇恨的种子在萧筠小小的身躯中生根发芽,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他温润俊逸的面孔下藏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伪装得越久,他就越扭曲阴鸷。
如此下去,这小子没准会变成混世大魔王。
可是菩音没有办法,只能一边旁观,一边心焦。
三年又过,十六岁这年,萧筠终于迎来了翻身的机会。
这一年,天干地支为丙辰年,是科举大年。
朝廷经过数年对科举制的重建,开始积极推广,逐步完善。
应试和中举的人数历年增多,相当数量的官员开始以这种方式走上仕途。
这一年尤甚,朝廷不少官员致仕,多出了许多空缺。皇帝下令,大幅增加进士名额,令广大寒门子弟和无甚背景的小官宦子弟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