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进行的很顺利,宋枝亲眼看见上官祝余红妆加身,毅然决然地走向那道通向外部的门。
她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悄悄抹了抹眼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离门越近,上官祝余前进的脚步越快,快到宋枝都觉得不对劲。
“五师姐!”她大喊一声,慌张想去抓她的手,却始终晚了一步。
上官祝余小跑着,与她伸出的手擦肩而过,随后,挡在了她的面前。
噗——
鲜血如花,在冰冷的空气中绽放出最美的角度,一滴一滴,溅在她的脸上。
宋枝难以置信地盯着溅起的血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从未如此听清过血液凝固的声音,像是一朵花在极短的时间内凋零,上官祝余的生机也在一瞬间被抽干。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结局。”
“所有人都因你而死,只有你,”那道声音带着深刻的憎恨,“只有你活着。”
她的身体好僵硬,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能力做出任何动作。
“小……小师妹……”
尚带温热的躯体砸落在她冷透的手臂,上官祝余拼尽全力伸出手,擦掉她不知不觉流下的泪。
“我……爹做的那些……事,我……我都知道了,你……你本不该经历这些,你……”
她急喘着,又吐出一口血来,血液从嘴角的缝隙流下,染红了宋枝天蓝色的裙摆。
“是我欠你的……”
气息渐弱,宋枝却像刚回过神来一样,猛地抱紧了上官祝余。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满眼是泪,抱着上官祝余的力度越来越大,生怕自己放松了,她就会消失。
可是凡人之力,岂敌得过天命?
上官祝余轻轻拍拍她的头,想勾起嘴角,尽力笑一笑,却垂下了头。
怀中的身体在慢慢变冷,宋枝低着头,已是泣不成声。
“没有人要一个人付出什么。没有人……”
她的声音已经哑的变了调。
而宋疏意那恼人的声音又在此刻响起。
“你肯定很好奇,既然上官祝余在这,那言遗思在哪里呢?”
宋枝小心翼翼地把上官祝余的身体展平放好,低着头不语。
“当然是死了。”
“为了救上官祝余,死了。”
“我把你们投入幻境的时候,他跪在我的脚边,哭着求着让我放了你们,我怎么可能这样做,于是便没有答应他,可他是真的傻啊,大概是以为仙门阵法会自动被魔气干扰,于是主动吞下魔气,自爆灵核,想强行破开幻境。“
宋枝的眼前立马出现了相应的场景。
宽敞的大殿中,玉石地面反射着冰冷的光,向来骄傲的男人颓废地跪在地上,忍受着魔气的折磨,咬着牙将手插入了眉心。
血滴四溅,金光闪动。
“其实言遗思的自爆对法阵也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的,刚才只要上官祝余跨过了那道门,就能顺利地回到现实,可是她没有选择离开,反而为你挡下了一击。”
“你说,你可不可恶,这么多人都为你而死,而你却恬不知耻地活着!”
她的语气变得急躁。
“你现在就该去死!”到这句话已经是狂吼。
宋枝已经神智恍惚,耳边嗡嗡的,眼前也一片模糊。
心口痛得快要炸开,恍惚间,黑暗来临,无知无觉。
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讨人喜欢的孩子,相反,因为太过迟钝,她比同龄人更晚领略到那些隐秘的规则,也更晚懂得隐藏自己。
她的世界很简单,简单到别人的礼貌一笑,就能收获她无边无际的善意。
神明制造世界时,肯定剩下不少边角料,她大概就是其中之一吧。不懂得虚与委蛇,不懂得审时度势,在其他人口中,描述她的话只剩下老实,还有善良。
对,善良。
世界上不同性格的人很多,但她时常困惑,为什么有人只是见了一面,就能聊的火热。
换成她,只会支支吾吾,最后沉默。
人们把热情比作光明,把沉默贬作阴暗。
她也想像太阳一样,说着好听的话,做的好看的事,被所有人喜欢。
她总是在想,只要她对别人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就好了。
可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是不讲道理的,一厢情愿,就是会满盘皆输。
那暗无天日的三年,无形的心理压力,糟糕的成绩,貌合神离的父母,都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也幻想过自己能够像小说中的女主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金手指,会有命定之人从天而降拯救自己,自此之后,一切顺利,再也没有痛苦。
可她也知道,那只是小说而已。
那可能是她最荒唐的一次决定,拿着两团写着生和死的纸团,幼稚且执拗地让那人选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