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你做了什么啊,他们怎么开始暴动了啊?”
系统失去了平日里的嚣张,声音变得很是慌张。
宋疏意望向前方,发现闪着蓝光的防护罩后面,原本毫无形状的魔物和魔气开始变化,指甲与屏障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妙的是,那些魔物的面目变得越来越清晰,直到完完整整,完全变成人的模样。
宋疏意抬起的手僵硬了一瞬,随后无力地落下。
“宿主,我快坚持不住了!你快想办法啊!”
系统在吼叫。
“不对,你怎么了?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灰衣道人在呐喊。
可她统统都听不见了,眼前的那些魔物,拥有着一张张熟悉的脸,熟悉的校服,熟悉的低语,熟悉的眼神。
“怎么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怎么这么好骗?”
“我没有说这话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活该被人欺负。”
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躲在操场暗处哭泣的小女孩,手中的抽纸用了一张又一张。
因为迟钝,她笨拙地摸索着交朋友的办法,却在一次又一次戏弄中失去自我。
“我跟你讲哦,你不要和别人说哦,那个谁……”
“我那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不知道,这话从她嘴巴里传出来,就不会是我说的了。”
她在哭,一颗又一颗眼泪从眼眶中滚落,所有人冷漠地望着她,无动于衷。
她像是昏暗时光中那些人最恶意的笑料,最终被遗弃在垃圾堆。
“哎,别提醒她,有好戏看了。”
“哎,快看,她又哭了,嘻嘻。”
那些冷漠的视线,恶意的低语,让她如坠冰窟。
她不知所措,拼命地捂住耳朵,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那些声音如同鬼魅,生死不休地缠着她,让她只能永远坠入噩梦的深渊。
“你没事吧?”
黑暗中,有人鼓起勇气,向她递上了光源。
她满眼破碎,望着那盏灯,像是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后一道光。
“我觉得她没有错,反而是你错了。”
“为什么总是要写小作文,你不觉得很幼稚吗?我欠你什么了吗?”
“你还是给她道个歉吧。”
那些故意的挖苦嘲笑被施暴者包装成精美的玩笑糖果,逼着你咽下,在你难过地想要吐出来的时候,美名其曰是你的问题,是你玩不起,是你太敏感,强迫你咽下去。
“你们别这样好不好,我会改的,我不知道的,你们说了我就会改的。”
她记得自己红着眼睛,手足无措地揪着她们的衣摆,苦苦哀求着。
可留给她的不过是厌恶的视线和冰冷的笑。
“你的存在,就是错误的。”
“除非你能让自己消失。”
消失?
是沉入水中的冰冷。
最后是病房外苍白的阳光。
她伸出手去,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她又看见了那个懦弱,胆小,蠢笨的自己。
医院的墙是白的,被子是白的,窗户是白的,阳光也是白的。
一切都是白的。
可她的世界是黑色的。
白色又怎么能覆盖住黑色呢?
如果……
宋疏意的心泛起细密的疼痛。
如果不是你们……
宋疏意突然吐出一口血来,与此同时,系统的防护罩彻底破碎。
魔潮如同海啸掀起的巨浪,啪的一下将她整个人完全吞没。
第四天
身体被撕裂的痛觉模糊了她的认知。
她睁着眼睛,毫无还手之力。
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影子,魔物,将她的躯体啃食,撕裂,嚼碎。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被分成无数碎块,能感受到魔气透过血肉,进入身体内部,顺着血管进入心脏,遍流全身。
很奇怪,一点都不痛。
到最后,她意识溃散,僵硬地转头,望着自己只剩下白骨的右手,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刚刚吃饱喝足的魔物突然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力量,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就被强制拉到宋疏意身边。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魔物融入了宋疏意的身体,刚刚被啃食干净的血肉竟然就那么重新长了出来。
这次是右手。
如此往复,然后被替换的是左手,躯干,头……
她好像被盛到桌上的晚餐,被分了一次又一次,然后回炉重造,如此循环往复。
第五天到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比以前更加光滑的皮肤,染上血色的眼眸,充沛的魔气。
宋疏意站在黑暗中,轻叹了一口气。
“原来活过来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随后,原本闪着魅意的眼神迅速切换,恢复了死水般的冰冷。
她对自己这样的变化丝毫不意外,或者,早就想到了。
一般人进入这个充满魔物的地方,第一时间就会受不了魔气的冲击,死无葬身之地。
但宋疏意不一样,竟然还在崖底坚持了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