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反复喜欢上同一个人。
江弥今晚仍旧做了梦,昨天的记忆淹没在长河里,她醒来时盯着君慕之的侧颜看了许久,找到记忆里那点令她产生波动的节点,将那些细节同眼前的人关联起来。
君慕之睁眼,江弥没什么情绪地探身亲他,同他说昨晚的梦。
“我梦见,我将乐正氏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君慕之心情似乎不错,问她:“讨厌乐正氏?”
江弥从巨大的空白里找到和乐正氏有关的,点头:“作风不正。”
两人躺在床上面对面讨论乐正氏的事,完了君慕之下床穿衣,端来水盆洗漱,江弥支着额看他走来走去,忽然指着拧毛巾时溅起的水花:“我记得这个,我听到过。”
君慕之将半湿的毛巾递给她:“什么时候?”
“在梦里醒不过来时,”江弥坐起来,仰面看他,“那里寂静无声,连心跳也没有,但偶尔会有水花声。”
“好像……”说着她将君慕之拉下来,抬首在他颈间轻嗅,“还有你的味道。”
君慕之喉结动了动,站起身将湿巾放她手里:“去看花盆烧得如何了。”
江弥嗯了声,洗漱完和他出去。
然后和刚进院门的孙柏柔四目相对。
咚的一声,药箱和包裹落地,孙柏柔冲过来一把抱住江弥,嘴里激动地只剩“啊啊啊”的尖叫。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江弥你有没有事?哪里不舒服?周三是你复活的吗?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就昏倒?我好担心你再也醒不来了!”
孙柏柔松开她,红着眼眶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打量完了继续抱住她,眼泪哗哗落,她噎着说:“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大家都没事。”
江弥平静地任她抱,在脑海里寻找,等孙柏柔激动完擦眼泪时她忽然说:“啊,是你。”
孙柏柔的动作一顿,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愣愣看着她:“江弥?”
江弥抬手帮她擦泪,语气漠然:“抱歉,我的感情被洗掉了,没法理解你的感受。”
孙柏柔艰难转头,问君慕之:“这是,怎么回事?”
半刻钟后,孙柏柔听完君慕之的话又哭了一场。
她红着眼眶鼻子想抱江弥,但江弥态度不冷不淡,看得她更想哭了,江弥想她记得孙柏柔没这么爱哭啊,然后张开手,孙柏柔上前抱着她哭了个尽兴。
两刻钟后,几人坐在桌前。
孙柏柔按着哭肿的眼睛说:“周三也失去了一段记忆,也不能说是记忆,他失去了一段感情。因为他醒来后的三天都没提过你,我觉得很奇怪,然后发现他说起你的时候很陌生,但提到崔大李二和我都很正常。”
孙柏柔小心翼翼地看她,虽然知道现在的江弥感情淡漠,可还是忍不住为她心酸:“你为了复活周三,付出了什么代价?”
江弥:“我不记得。”
君慕之沉吟片刻道:“是关系。”
两人望来,他说:“人与人通过念想连接,这构成了关系,关系交织着双方的感情和情绪。”
孙柏柔问:“江弥现在这样是因为关系没了?”
江弥分析:“不一样,周三或许是我用关系救活的,他感情消失是因为关系。我是因为时间。”
孙柏柔看她这样漠然地说自己的事,心里难受:“就没有办法吗?”
君慕之没说话,看向江弥。
这些时日江弥已经猜出几分,她说:“我或许只是江弥的一部分。”
这话一出,孙柏柔脸色煞白。
“我的识界只剩一半,阿玲不知去向,唯一的可能是我成神后分裂出一部分,放进江弥这具身体。”考虑到孙柏柔不知她和阿玲的关系,江弥补充道:“阿玲是我的第二体,也是我。”
孙柏柔听到这个炸裂信息后陷入混乱。
江弥继续说:“成神后会有什么变化我不清楚,你们说异世者消失了,结合我的梦境,她或许踏破星空正在将他们送回去。”
或许成神后的阿玲强大无比,现在的江弥就只是分割的一块灵魂,但两者无法断绝关系,她才会不断接收到阿玲的感情和记忆。
君慕之说:“五蕴神品莲已经不在,否则还能压制一二。”
识蕴肯定是无法使用,如果压制了阿玲的“自我”,谁也无法确保江弥的“自我”是否也被压制了。
但另外三蕴却是可以起到弱化或屏蔽的效果。
所以还是无解。
孙柏柔从头脑风暴中回神,张了张嘴,还是疑惑:“如果阿玲在送异世者回家,那乐正氏是谁杀的?”
江弥和君慕之同时看来。
江弥问:“乐正氏怎么了?”
孙柏柔说:“就在昨晚,乐正氏被灭,所有人都说……是你做的。”
江弥沉吟:“可能真是我做的。”
孙柏柔:“啊?”
江弥将昨晚的梦和她说后,孙柏柔久久没回过神来。
如果阿玲还在太虚大陆,又为什么这么做?那些梦境又是怎么回事?
江弥了解自己,即便成神她也不会主动去屠杀神脉家族,她虽然看不惯这些家族,但顶多只是打压。
能让她这么做的,只可能是天道意志。
那么一切将在天道意志完成之后得到解答。
这么一想,江弥就不再探索。
当天晚上,她再次做了梦。
她梦见自己捣毁了七百多所启蒙院和二十八座小术院。
醒来的江弥:“……”
我是准备毁灭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