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净带着兜帽,遮住了自己的脸和角。他耸动鼻尖,嗅了嗅:“嗯,好臭。”
“哪里臭了?”林巍然也开始仔细闻,可他什么都没闻到,“这天寒地冻的,尸体都被冻成冰棍了,不可能有臭味。”
六净摇头:“不是尸臭,而是鱼腥味。”
林巍然:“啊?”
姚秀秀跟江悦远靠近齐东的尸体,对方身高不足五尺,是一个矮小粗壮的男人,哪怕被冰冻住也依旧能看到他黝黑的肤色。
江悦远朝齐东注入灵力,他身上的冰融化,随后尸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她凑近一些,果然闻到了六净说的“鱼腥味”。
“如何?”已经检查过现场的姚秀秀走过来。
虽然案发现场有官府保护,但雪面上的痕迹还是杂乱无章,姚秀秀大致剃除了官兵、齐东母亲和帮忙救回齐东妻子的邻居的脚印痕迹,最后是他们一行人留下的痕迹......还原最本来的现场,就发现这里没有凶手留下的痕迹。
不过这也没什么意外,有可能凶手痕迹已经被雪给覆盖了,毕竟夜雪持续了十天,现在他们还不知道齐东是什么时候遇害的。但既然他的妻子都还活着,那想来遇害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靠前。
“开膛破肚,心脏不见了。”江悦远回答。
齐东尸体的腹部有一条很深的切口,里面器官被冻住,唯独丢失了心脏。
“这跟卷宗上其他死者的死状相同。”林巍然也走了过来。
他想帮忙,却不知道从何帮起。
江悦远在检查尸体,姚秀秀就跟着林巍然和六净进入齐东的家,他们要询问最关键的信息。
屋内很暖,暖的让人出汗。一个面色苍白的姑娘躺在床上,而满头白发的老人正在忙着照顾她。
“老太太,仙人来了。”官兵开口。
老太太动作没停,还在给姑娘喂水,只是姑娘发白的嘴唇紧闭,水顺着她的唇瓣流进被子里。
“老太太,让我们看看吧。”姚秀秀走过去。
老人眼神木讷,慢慢让开位置。姚秀秀这才看清姑娘的容貌,年纪小模样好,素白得像朵小花。
可齐东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了,而且长相颇为丑陋。
姚秀秀衣袖被扯动,她回头看去,就看到林巍然指着窗户上的“囍”字示意。
姚秀秀:“老太太,节哀。”
老太太声音沙哑:“我这个老婆子没几年可活了,像我这把年纪送走的人还少吗,没什么节不节哀的。”
这话倒是说的潇洒。
姚秀秀把手搭在姑娘手腕上,对方脉搏微弱,体内寒气入侵,于是她掏出一枚丹药塞进姑娘嘴里。姑娘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起来,怎么都捂不热的手开始暖和起来。
“老太太,有些事情希望您能告诉我们,这对抓住杀害你儿子的凶手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林巍然在一旁劝道。
“儿子?”没想到老太太轻蔑的“切”了一声,那上吊的三角眼就这样白着带姚秀秀等人进来的官差,她从鼻尖冷哼:“你就是这样跟仙人说的?”
官差年近四十,算得上是邑林府的小人物,可他偏偏却不敢看老太太的眼睛。
“呃,诸位仙人,怪我没说清楚,其实齐东是石阿婆的上门孙女婿。”官差说完话后,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难怪这位李阿婆情绪如此稳定,原来死的不是她真正的亲人。
“李阿婆,你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你的孙女和孙女婿会在夜雪时分外出?”姚秀秀切入正题。
李阿婆的家不算大,但是非常整洁,锅碗瓢盆都摆的整整齐齐的。只是不少家具都有缺口,上面还有划痕。
“造孽啊。”李阿婆幽幽叹了口气。
“咦,这位小哥,你很热吗?”六净突然说。
姚秀秀回头,这才发现官差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我不热。”官差讪笑。
“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会热呢。”李阿婆冷哼,语气很不客气。
她浑浊的眼睛看向姚秀秀,对方美丽窈窕,明明跟自己孙女一样的年纪,可为什么她的孙女却如破败的残花一样躺在床上......
“都是你们害的,是你们这群魔鬼害了我的素儿!”李阿婆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官差想捂嘴,但碍于姚秀秀等人在场,他急得手忙脚乱。
“如果不是你们逼着我的素儿嫁给那个齐东,让她遭受长达两年的家暴,她怎么可能会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拉着齐东去跳河!”李阿婆捶着胸口,一口气还未说完,几乎要哭死过去。
姚秀秀等人石化,直至李阿婆拿出素儿写的血书,这才明白过来。
素儿才十六岁,而齐东已经快五十岁了。
齐东年轻时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而且喝醉就爱打人,他的前两任妻子都是被他活生生打残然后丢到外面被冻死的。齐东虽然没有直接杀人,但毕竟闹出两条人命,于是他被关了半个月就被放出来了。
放出来后的齐东不久就跟素儿成亲,但他婚后什么都不做,整日就是逼着素儿给钱,然后上街吃酒,回来后就对素儿拳打脚踢,为此素儿流产过两次。
每次被打,李阿婆就把素儿紧紧搂在怀中,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孙女,结果却被喝醉了的齐东踢断了腿。
一个好端端的家变成了人间地狱,素儿心如死灰,她开始盘算着如何拉齐东去死。于是在这个夜雪时期,她趁着李阿婆睡着后就给齐东灌酒,然后哄着酒醉的齐东跟她一起去跳河。
结果没想到遇到了堕仙,齐东死了,素儿勉强捡回一条命。李阿婆在素儿怀里找到那封遗书,差点哭晕过去。
林巍然听得差点气晕,就连六净都要掀开自己的兜帽大干一场,结果被姚秀秀拦住。
姚秀秀冷着俏脸,保持最基本的涵养,只是声音很冷:“确有此事?”
她知道自己不该把怒火洒在无关人员身上,官差代表邑林府官府,但终究只是一个小喽啰而已。
官差面色一僵,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的。”
“这个齐东打死了两任妻子,又对李家祖孙拳打脚踢,你们官府就不管吗?”
“管了呀......”官差声如蚊呐。
“就关了半个月?”林巍然瞪大眼睛,声音都哑了:“按照白起国的律法,偷窃都要关半年,他害死两个人才关半个月?”
邑林府不是独立的城池,而是归属于白起国。
官差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怎么会管。”李阿婆冷笑,血红的眼睛充满怨毒和诅咒:“逼着我素儿嫁给齐东的人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