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百岁:“注意安全,如果发现问题立刻撤回。”
“是。”
四人分开,其余三人开始巡逻邑林府,看看能不能当面逮住犯案的堕仙,而陈百岁则前往阵眼处开启阵法。
他凌空而跃,像往常一样踩着屋顶穿行。可刚起身后,一种轻飘飘又沉甸甸的感觉涌了上来,就好像他是一只风筝,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上飘。
那几秒钟的时间格外漫长,陈百岁的身体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因为重力原因下降,他还在往上走。
怪异之下,陈百岁面色有些苍白,他稍微用了一些力气把自己往下压。身体又开始缓缓下降,只是周围实在太黑,他什么都看不清。在苍梧宗修炼的灵瞳术好像在这一刻失效了。他像一片叶子一样降落。却不知道会落在何处。这种不确定带来的恐慌感让冷静自持的陈百岁头一次慌了神。
不对,有问题。
陈百岁立刻发觉自己低估了邑林府的夜雪,这场夜雪没有风也没有雪,只有一望无际的黑。
而这种黑带着极强的蛊惑性,待的越久,越容易让人产生“我跟黑暗是一体”的错觉,从而落下被黑暗侵蚀的下场。
要撤退。
陈百岁拇指和食指按住,放进嘴里吹了一声极为嘹亮的口哨。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方式,如果出现问题就发出哨声,然后撤退。
只是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是的,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就连吹口哨的陈百岁都没听到自己口哨声!
可明明已经吹了......
排山倒海而来的惶恐和不确定性紧紧包围着陈百岁,让他的呼吸变得紊乱。视觉听觉的丧失无疑让人陷入恐慌,这一切都始料未及。
陈百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听不到也看不到,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还在不断往下跌,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摔死云云。超脱控制的情况让陈百岁没有办法做出应对,他只能以下降的姿势保持思考。
先前他像往上跳,成功了。后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往下落,也成功了。虽然视觉听觉的缺失让周围的情况变得复杂难以控制,但至少现在的陈百岁还活着。
他摸了一下自己,确认没有缺胳膊少腿。还掐了自己一把,很疼,所以触觉没有消失。
于是陈百岁又稍微往上一个用力,身体又开始往上飘,他又往下......在这种极为诡异的“一上一下”中,陈百岁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勉强保持平衡状态。
他朝周边伸手,想要摸一下附近有什么,可什么都没摸到。
丧失了两感的世界竟然是这样的,果然很恐怖。
陈百岁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在强大的心境修为下,他还是保持冷静。
只有冷静才能思考。
如果夜雪能屏蔽人的视觉和听觉,那就证明死者是被人带出来了。带着死者的肯定是凶手,所以推出凶手没有被屏蔽两感。
可是为什么呢?
他们作为修仙之人都不能避免夜雪的负面影响,难道堕仙是个例外?还是说这夜雪就是堕仙搞的鬼?可如果这堕仙有这么大的本事,没必要趁着夜雪时期出门杀人......
陈百岁正想着,手突然摸到什么热热的东西,还湿漉漉的。他呼吸一滞,硬生生克制了缩手的冲动,只因为他摸到一块质地冰凉的玉牌。
这是苍梧宗弟子的令牌。
陈百岁继续摩挲着令牌,上面刻着两个小小的字。
“王哲。”
“王哲,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陈百岁大喊。
他虽然比同龄人早熟很多,但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对这种同门折损在眼前,自己却没有办法帮忙的软弱无力感十分痛苦。
这种难受就像是一圈打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折磨。
“王哲,王师兄!”陈百岁拉着王哲的手,同时也把自己的令牌放到对方手中。
王哲应该跟他一样两感消失,所以只能通过令牌相认。只是让陈百岁绝望的是,王哲的手软塌塌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这说明王哲至少陷入昏迷当中。
撤退的念头有一次如此坚定的出现在陈百岁脑海里,他掏出一枚灵丹,摸索着塞进王哲嘴里,然后把对方背起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依旧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方向。陈百岁咬着牙,感觉自己是一只蜗牛,正在原地踏步。
一种淡淡的绝望开始在心里弥漫,没有尽头也没有发泄口,让陈百岁浑身难受。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控力正在慢慢消失,烦躁如海草般裹得他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带着血腥味的手蒙上自己的眼睛,陈百岁感觉是背上的王哲醒了。
被蒙住眼睛后,那呼啸的风声好像出现了。
“往前,左拐。”王哲声音很轻,隐隐带着痛苦的呻吟。
虽然看不见,但陈百岁知道王哲伤得很重,他背上黏糊糊的,全是对方的血。
陈百岁照做,在眼睛被蒙上后,冰冷清新的寒风再一次吹来,吹开了萦绕在他心头的烦闷。
“直行,转弯,右拐。”王哲在给陈百岁指引方向,但他每说一句话声音都会小一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违的室内温暖终于过渡过来,“吱呀”一声,陈百岁推开了门。
挡住眼睛的手垂下,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