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静嫔惨死的毒药绝不是莫应缇手中的白色粉末,更不是什么桂花,而是一种隐藏在暗处的,神秘毒药。
起初,他和莫应缇一样,以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会改变历史,让静嫔免于一死,可就在静嫔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的时候,他才发现,一切以一种宿命的方式,不可逆转地发生了。而莫应缇不可避免的走上了上一世兰贵人的旧路。
只剩一天了。
正思忖着,黄芪闯了进来,她气喘吁吁,涨红了脸:“到底什么时候去救主子?”
“我何时说过要救她?”舒景聿起身,不慌不忙道:“她最后的结局是,葬身狱中。”
既然改变不了,那为何不顺势而为呢。
*
穆乐珍喊得声嘶力竭,借着仅存的光线,莫应缇能看到她脖子上凸出的青筋颤动着。
皇后娘娘派出的人被犯人劫持,入大理寺这么多年,姜磐第一次听说,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在正厅闭目养神,然而等他离开时,大理寺丞李杭只感觉自己心脏扯着痛——今晨刚买的仿玛瑙琉璃金葫芦烟壶,只为了填充先前那御赐烟壶的空位,现下也被这暴脾气摔碎了!
姜磐是从偏门进的,他躲在暗处观察了一小会,莫应缇将穆乐珍的腰抵得很紧,却不见半点血迹,观穆乐珍的面色,疼痛好像也在可忍受范围内。
这一来二去,姜磐立刻明了其中深意。他本可以掉头而去,可莫应缇这些小伎俩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女子,临危不惧,杀了人还廉不知耻,也许是该会一会。
关键是,他要为这杀人犯搭上自己下半生的仕途。
“你以为使这些不入流的小伎俩就可以逃出一线生机吗?”
声音从后方的暗角处传来,残忍又冷峻,莫应缇警觉地将受伤的稻草刀掷出,一瞬间,那稻草刀直往那声音出处飞去。
谁知那刀飞到中途,突然爆裂,稻草被一股看不见的力炸成了轻盈的碎片,漂浮在空中缓缓下落,像是黄色的礼花,在迎接这什么...
也许是自己的死期吧,莫应缇心想。
穆乐珍在莫应缇愣神的间隙,连忙挣脱,跑了出去,青林见状都晃神了,怎么自己主子进来的时候趾高气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竟被吓成这样,实在狼狈。
“久闻缇贵人之名,今日一见,实在不如传闻中那样矜贵。”姜磐从那角落里拐处,径直往莫应缇这边来。
“我竟然不知,大司宪一直在默默关注我?”莫应缇笑道,“不知我这样无足轻重的后宫妇人,如何能引得大司宪的注意?”
姜磐很少解释自己,尤其是在犯人面前,他不耐烦地拍了拍他的直摆,那华美的锦缎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中映出让人愉悦的色彩。
“说吧,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莫应缇知道他是聪明人,也不多言,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请大司宪为我伸冤!”
“你倒说得理直气壮,”姜磐冷笑道,“如果是要谈这些,我劝缇贵人不必多语,这些天我已听过许多,而我对你的忍耐,已到达顶峰,若你执意如此,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叫她缇贵人,语气比任何时候都平静,但隐藏在这安然气氛后的暗流涌动,莫应缇不是感觉不到,夕阳渐渐落下,而从那片采光窗里撒下的夕阳逐渐被暗蓝所取代,整个房间像是被浸泡在深海里,摇摇欲坠。
“大司宪,我深知我的冤屈相比于静嫔娘娘的死不值一提,可您就这样容忍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吗?”
“住口!”姜磐怒道,“不管真正的凶手是谁,我保证,我一定会杀了你!”
“原来远名在外的大司宪,竟如此懦弱,竟然根本没有勇气去追查真凶...还是,你害怕当这真正的凶手浮出水面的那天,是你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能的时候?”
“你说什么?!”姜磐如同一头猛兽般俯冲过来,单手抓住莫应缇的脖子,狠狠地砸向那湿冷的石墙,莫应缇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低着头,下巴靠近她的鼻子,他的鼻息是猛烈地,炙热的,腐蚀着她的眼睛。
扼住她咽喉的那股力,没有半分保留,直接将她拉入濒死之境,原来死亡之前是这样的感觉。
“姜、姜磐,你狠毒、决绝、、、但...这都是你的...你的伪装...你内心...充满恐惧...我、我知道你...害怕什么...”莫应缇从夹缝中挤出这些话,她拼劲权力,她不想死!
“我只要再多用一分力,你就会立刻死在我的面前,”姜磐哈哈大笑,手里收紧了半分,他看着这女人像只垂死的小猫崽,奄奄一息还企图更加激怒他,真是不自量力。
“你怕...怕杀死静嫔的真凶是...是你...动不了的人...你怕暴露自己的...懦弱,只...只敢将愤怒发泄在...我身上...”
莫应缇虽然几近窒息,但也知道这话会越发激怒他,然而她不得不试一下,人在极度愤怒屈辱之下,往往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杀灭真相,一个是回归正途,正视真相,正视内心的黑洞。
可莫应缇赌错了。那只扼住她咽喉的手越收越紧,那炙热的鼻息最终变成火浇到她的脸上,莫应缇的脑仁中间似有一张巨大而松弛的鼓面,咚咚咚地响,很快,鼓面的张力彻底丧失,咚咚声越来越延迟,随后消失不见。
“姜磐,你住手!”
莫应缇完全丧失意识之前,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随后她的身体似乎轻飘飘的浮起来了...
那声音好熟悉,又好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