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您一个人回啊?”黄芪支支吾吾。
还没等莫应缇说话,只见子安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舒太医、舒太医被许贵妃抓走了...”
原来舒景聿被静嫔的人发现后,竟慌不择路,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里了,肖公公一伙人是在毓秀宫门口抓住他的。而正巧珠云出门,听肖公公说是雪阳宫的太监,珠云觉得面生得很,问了问缘由便扣下舒景聿,直接押到送至许宛凝面前了。
恰巧肖公公身边有个太监是飞鹰盟的人,见状有异便急急忙忙地传了消息给子安。
莫应缇听完事情原委后,心道不妙。
上一世她只去过毓秀宫一次,早就听说毓秀宫里戒备森严,人人自危,若不是她有一身不错的轻功,很难不落入许宛凝手里,许宛凝此人残忍跋扈,没有错处的人都能被她生吞活剥,若是一旦被她抓住错处,后果不堪设想。
舒景聿此番...恐怕凶多吉少。
不过,莫应缇很快便平静下来,让上一世的皇帝陛下受些折磨也并非坏事,也许这是个机会,让他看看清楚他那许贵妃的真面目。
当然,若是要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尤其是当此人残忍嗜血时,代价一定不小。
*
再次走进这富丽堂皇的毓秀宫,舒景聿感觉大不相同。
当然准确地说,他是被押到许宛凝面前的。他抬头看那美人榻上的人,过去的岁月如那年的风雪一样扑面而来,那漫天的白色,而他的身后印出一道血痕。
那是五年前的北境一役。
在无边的雪岭上,蒙蔽双眼的大雪、冰冷刺眼的铁甲,那是狼烟都无法点燃的寒冷,大梁与北燕厮杀三天三夜,血液染红了一片又一片雪地。疲战终于以大梁的胜利而告终,舒景聿只觉得体力不支,直挺挺地倒在了雪地里,那是他第一次出征,第一次见那样多的死人,第一次那样决绝地渴望胜利。然而胜了,他的心却被无边的空虚占据。胜了又如何?那些曾经怀有满腔热血的战友,那些和自己一同饮热酒吃狼肉的战友,他们早已被着北境的荒芜淹没,七零八落地葬身荒野,沦为野兽的果腹之餐...
那一刻,他好像丝毫不害怕敌人的刀剑飞来,甚至渴望着有一把刀插入自己的胸膛,只有那样他才能确信自己是活着的,或许死在这里,才能缓解这内心的荒芜...
然而向他伸来的不是敌人的刀剑,而是一个细腻如玉的颤抖的女人的手。
这大寒的北境,她只以一层薄纱裹身,凛风一吹,将那曼妙的身型吹得一览无余。她的泪水成冰装饰这透白的容颜,长发吹起,而后又落在舒景聿的脖颈上,触碰他的喉结。
那一刻,他感到了生的力量。
这位在第一次亲临前线的青年将领,在死亡的尸堆里燃起了一丝活下去的欲望,风雪茫茫,他怜她无辜,一路护着她走出这片雪荒。
回到皇城,他成了太子。而那女人,凑近他的耳边,告诉他那是爱情。
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只娶一人,而她的身份无法成为太子妃,而他只把她当作自己的妻子。她那样较弱,恨不得时时贴着他的胸膛,她又那样善良,连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都会落下几滴泪来...她的一切都恰好落入他的心头,像是为他量身订做一样。
终于,他登上帝位,第一件事便是让她入主毓秀宫——那是皇太祖专为匡夫人所筑宫殿。他更是下令让人将合宫的奇珍异宝统统搬进毓秀宫。现在的毓秀宫甚至比长春宫更加豪华几分,全是他宠幸的结果。
此刻,他被拖到了她的面前,肖公公那些人在毓秀宫外将他狠揍了一顿,他的侧脸上又几道抓痕,他的那身太监服制也被扯得破烂不堪,连肩膀都露出来了。
他是那样落魄,而她依旧雍容华贵。
珠云无法在他脸上寻找到一丝恐惧的痕迹,相反的,他看起来竟有些急切...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急切地想要见到一个随时可能杀掉他的人呢?
珠云不会明白,此刻舒景聿走向的不是贵妃娘娘,而是他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