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初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着浅红色暗花圆领大襟袄的女子自屋外款款进来,头饰和耳坠闪着金光,她径直走到沈时秀面前,行了个屈膝礼,丹凤眼眼尾向上一翘:“娘!”
沈时秀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但女人并未就坐,而是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位穿淡青色褙子的陌生女子身上。
“这是邛崃你大叔家的闺女,叫卫云初,都来了一个月了,因身子不好,还不曾与你们姐妹认识。”沈时秀介绍道,接着又对卫云初说,“这是你二哥云康家的嫂子,杜小婉。”
这位二嫂子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狠辣的劲头,眼睛里似乎写着“心机”二字。
“二嫂子好!”卫云初见礼。
杜小婉扬着下巴,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啧,是个美女,只可惜……”她话说了半截,然后转头对沈时秀说:“娘,家里人多,前院已经够拥挤的了,我觉得这位妹妹还是住在南房比较好。”
南房其实就是卫云初所住的倒座房,光线最差,一般都是下人、来客居住,或者当库房使用的。
沈时秀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把目光转向大女儿:“你觉得怎么样?”其实她心中早有答案了,但还要假模假式地征求女儿们的意见,就是演戏给卫云初看的。
“二嫂说得有道理。再说了,爹安排她住那边肯定是有原因的,想搬出来肯定要经过爹同意才行。”卫云蔷回道。
沈时秀站起身走到卫云初跟前,打量着这位侄女,然后对站在门口的管家说了一句:“明天是三小姐的生日,你让厨房多准备几个菜送过去。”
说完她移步到道姑面前,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姑摇了摇头,似乎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道姑果然是沈时秀请来做法的,其目的无非是试探卫云初到底是真的病愈了,还是被恶鬼附身。道姑摇头表明她没有发现异常,如此看来,此人尚且有几分道行。
沈时秀回到座位上,用眼神来回打量着面前的四个晚辈,好像在暗自比较谁更优秀,谁更愚蠢。
论样貌,卫云初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比她自己亲生的两个女儿还要美上几分,而且气质出众,伶牙俐齿。沈时秀不由得心生嫉妒,她睨了卫云初一眼,给出最终决定:“那边的房子清净,有助于疗养身体,你先康复一段时间,等老爷回来了再说。”
卫云初点头,行礼后便转身离开,她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却被叫住了。
“三小姐请等一下!”沈时秀在身后喊道。
卫云初收回已经迈到门外的那只脚,转身问道:“婶婶叫我何事?”
“我差点忘了说,你云蔷姐姐前段时间刚刚订了婚,最近府上客人会比较多,我不希望前院里有人随处走动,以免不懂礼数冲撞了客人。”沈时秀顿了顿,把玩着手指甲,“至于吃的、用的,我会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如果说刚才还顾及一点情面的话,这番话将那点可怜的面子戳得千疮百孔,露出里面的真面目。
“谢谢婶婶提醒,我一定谨记。”卫云初轻笑,说完转身出了大门。初夏午后的阳光打在脸上,暖暖的,但她心里却如坠冰窖。
她边走边在心中暗暗发誓:又朝一日,我卫云初一定要逆天改命,让你们一个个都来求我。
厅堂里。
卫云蔷轻嗤一声,对沈时秀抱怨道:“娘,你看她那脾气,分明把自己当成这府中的主子,在家克死了父母不说,现在住到我们家,说不定又要来克我们,爹回来之后,我一定劝说他让这个灾星尽快搬出去。”
杜小婉附和道:“大妹妹说的是,这位云初妹妹眼神说不出的奇怪,她从一个将死之人猛然变成一个正常人,我看此事必有蹊跷。如果让她长期住在府里,指不定引出什么风波来。”
“姐,二嫂,你们说得也太难听了,这种事谁也不愿得,总不能全都怪在她身上吧。”卫云熙从桌上拿了一块点心吃了一口,“我听爹说,祖父母去世得早,他小时候都是由大叔拉扯大的。大叔老来得女,就云初这么一个女儿,我们理应对她好些。”
四个人分成两派,卫云熙寡不敌众,但还是忍不住为卫云初说句公道话。
卫云蔷张嘴刚要反驳,被沈时秀瞪了回去。
沈时秀长叹一口气,拍了拍衣袖:“都别吵了!我观察了一下这位三小姐,不简单,依我看,今后你们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卫云蔷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作为家里的嫡长女,她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她不认为卫云初有成为她对手的资格。
“不过好在她已经成年了,按照她爹生前的意思,选一个过得去的婆家把她嫁出去,我们也算不负重托。”沈时秀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这段时间,云蔷和李家的婚事是大事,你们务必要安分点,千万不能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