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旦开了头,再往下说也不难。
韩春花憋着一口气,像是倒豆子一般,把黄耀祖的打算抖落个干净。
她说完,才恍然发觉自己干了件大事,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害怕,闭上了嘴,静静地等待着蒋君和蒯伟诚的宣判。
蒯伟诚简直是暴跳如雷,“我就说他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上次他偷厂里的盘子,我们就不该手下留情,就应该把他抓起来。现在好了,又惦记上了我们的新烧出来的琉璃。”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村里有个想黄耀祖这样的人,时时刻刻在背后看着你,不只麻烦,还恶心人。
蒋君也觉得对黄耀祖不能太包容了,但是她更惊喜的却是韩春花的改变。
“春花,你为什么要举报黄耀祖,你就不怕他被抓起来了?”
“不怕。”韩春花坚定的摇摇头,“这有什么害怕的,他要是被抓起来更好,以后我也不用被他打被他骂,受他的气了。”
她说着长长舒了一口气,脑子也转过弯了。
要是黄耀祖真的被抓起来了,那她的日子反而轻松好过了。
黄耀祖绝对不是个贴心的丈夫,对她非打即骂不说,还处处挑她的刺,饭硬了不行,软了不行,菜咸了不行,黑了不行,辣了不行,甜了不行。
没有享福的命,却带着享福的病,可把韩春花折磨的够呛。
要是黄耀祖真被关起来了,她的好日子反而来了。
不用和伺候祖宗似的伺候黄耀祖,她的工资都能揣进自己口袋,想买擦脸油就买擦脸油,想买好吃的就买好吃的,不用看谁的眼色。
想到这里,她甚至开始盼望赶紧把黄耀祖抓起来。
得了韩春花的准话,蒋君点点头,不再犹豫。
她对两人招招手,“行,那我们就给黄耀祖来一招稳重捉鳖。”
她想的周到,怕黄耀祖和胡大娘知道韩春花参与其中,准饶不了她。
为了保护韩春花,蒋君交代她。“你到时候把时间地点告诉黄耀祖,其他的不要管,省得他出事之后知道是你泄得密。”
韩春花想硬着头皮说自己不怕,但是一想到黄耀祖瞪着一双眼睛怒视她,还有一双蒲扇大的巴掌,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接受了蒋君的好意。
……
入夜,天色完全黑下来,黄耀祖便坐不住了。
他心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再三和韩春花确认,“你确定琉璃放在蒋君那个母老虎的办公室里?”
蒋君为了防止黄耀祖被抓的时候,狗急跳墙把仓库里的其他东西砸碎了,特意吩咐韩春花让她说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对。”韩春花咽了口口水,让自己的神情尽可能自然地点点头。
“嘶——我就说这娘们克我,好好的仓库不放,居然还放到她办公室里去了。”
黄耀祖吐了口口水,怒骂一声。
“不过也好,办公室离门口更近,我出来更方便。”
他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欢声笑语,确认蒋君在家,才放心出了门。
冬天夜晚气温低,寒风呼啸着往他脸上刮,黄耀祖被冻得缩缩脖子,暗骂一声“鬼天气。”
“等老子把琉璃出了手,赚的钱买上几坛子老酒,到了晚上也不用出去了,就躲在家里喝酒吃菜,受这个苦。”
黄耀祖一边幻想着得手后的幸福生活,一边顶着寒风往陶瓷厂走。
好在路程不远,等他的脸被完全冻僵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陶瓷厂的大门。
厂里的工人都下班了,一般情况下,到了晚上。除了窑炉旁有两人工人要留下看窑,厂里还剩下看门的一个保安大爷,今年都六十多了,黄耀祖完全不放在眼里。
他用手拧了拧被冻出来的鼻涕,退后三四米猛地冲刺,一跃跳上了墙头。
“砰——”的一声,双脚落地跳了下来。
黄耀祖累得满脸通红,眼睛还小心的瞟向保安室,看着里面没有一丝动静,他才大喘一口气。
“呸——找了个老头子看厂子,老眼昏花,耳背腿瘸的,东西都被偷走了他也不知道,还在里面呼呼大睡呢。”
黄耀祖吐了口口水,不屑的小声骂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保安室大爷的咳嗽声,他吓得赶紧住嘴,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等着保安室重新安静下来,大爷也没有出门察看,黄耀祖才松了一口气。
他不敢再耽搁,佝偻着身子,放轻脚步,朝着蒋君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关着灯,锁着门,黄耀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铁丝,左转转右捅捅,不一会儿就听见轻微的“咔哒”声,门锁应声开了。
黄耀祖一喜,悄手悄脚推开门,他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看着桌子上有个东西透明反光。
他没见过琉璃,回想着蒋君的描述,透明、干净、纯粹,心里确定着就是琉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