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好父子俩都挂了彩,尤其是王老好的脸上,三道被指甲抓出的红印,从额头一直延续到下巴,道道泛着红色的血丝。
蒋君暗吸一口凉气,幸亏自己没上去拦架,不让伤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王老好的脸粗糙的和树皮似的,都被抓出了血,自己这细皮嫩肉,如花似玉的脸,哪能禁得住黄春芝婆媳俩的一巴掌。
蒋君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气势却一点不弱。
“还在那闹,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蒋君皱着眉头,呵斥还不肯罢休的两个人。
她拿起被她们压断的玉米,心疼的道,“薛会计,一会数数被她们压坏的玉米数量,扣他们工分,狠狠的扣工分。”
一听要扣工分,黄春芝和王二嫂都傻眼了。
本来她们赚的就不多,还要被扣,一家八口可怎么活啊!
“哎呀,蒋主任,这是怎么说的,别扣工分,千万别扣工分。我们不打了还不行吗?”黄春芝能屈能伸,一改刚刚的飞扬跋扈,苦着脸哀求。
蒋君哪会同意,她见卖惨行不通,立刻撒泼起来。
她双腿一盘坐在地上,也不管脏不脏,拍着大腿,拉长声音哀嚎着,“哎呀我的天呢,这还叫不叫我们活了,我没法活了啊。”
“蒯干部啊,你可是城里来的大干部,你快救救我们吧,我们这些穷苦人没法活了啊。”
黄春芝见和蒋君说不通,立刻膝行几步抱住蒯伟诚的大腿,用头抢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要不是蒯伟诚全程见证了事态的发展,他只看黄春芝的表现,还以为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蒯伟诚今天也是见了世面了,先是看了泼妇打架,这又见了坐地炮撒泼,每一样都颠覆他的认知,看得他冷汗直流。
现在被黄春芝抱住了大腿,就像定了身似的,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像他身边的蒋君投去求助的目光。
好在蒋君这次很靠谱,她看到这场面丝毫不惧。
蒋君示意他一个稍安勿躁,随后便扯着比黄春芝更大的嗓门,“不讲理是吧,薛会计,你记住她耽误的时间,给她扣工分。”
“从现在开始,你就在这盯着她,她要是敢毁了一根玉米秆,就给她扣工分。她的工分不够扣,就扣王老好的,王老好的扣完,就扣她儿子儿媳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蒋君盯着黄春芝寸步不让,表明自己的立场。
黄春芝偷鸡不成蚀把米,哪想到还把蒋君惹急了。
她连忙收回手,后悔的求饶,“别别,别扣工分啊,我我不闹了。”
蒯伟诚看着黄春芝手脚麻利的站起身来,赶紧继续去掰玉米。
她一边掰还一边偷偷观察着蒋君的反应,唯恐真的被扣了工分。
一场闹剧开始的猝不及防,结束的也迅速。
蒯伟诚揉揉耳朵叹了口气。他刚刚站在蒋君身边,正好被她吼个正着,现在耳朵还在隐隐作响。
好在经过黄春芝这一打岔,蒋君终于放他回去休息了。
蒯伟诚拒绝了蒋君的相送,一个人走回了宿舍。
宿舍大约二十多平米,空间不小,但是除了一张空荡荡的床和一张四方桌,别的家具一概没有。
他的两个行李都在地上堆着,床单被罩和随身物品还没来得及打开收拾。
蒯伟诚今天先是扛着两个大袋行李包到宿舍,又跟着蒋君去掰了小半亩玉米,还被黄春芝堵着撒泼打滚,身心俱疲的他也没有了讲究的心情。
他也不嫌弃床板硬了,直接穿着衣服躺了上去。
蒯伟诚又累又困,一开始脑子还盘算着入村后的工作,但是眼睛一闭上,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眼是被噪音吵醒的。
蒯伟诚强撑着睁开眼睛,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内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朦胧的能看见个大概。
“当当当——”
刚刚吵醒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蒯伟诚循声望去,只见屋外的窗户旁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手一下下的敲着玻璃。
“当当当——”
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更加清脆,仿佛一下一下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屋外的人好似也听见屋内的声音,停下敲击的动作,凑到窗户前,幽幽的低语,“你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