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砥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放下酒杯起身走过来。高瘦身影在她面前站定,狭长的瑞凤眼里涌出笑意,“回来怎么没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雪球在怀里拱来拱去,夏知渺安抚性地摸摸它脑袋,眼睫半垂,“你不是在陪朋友吗,而且打车回来很方便。”
“他们又不是外人,还用得着我陪。”
今天来的这些除了几个要好的同学就是周砥工作室里的人。除了那个女生,夏知渺没见过。
走神时听见周砥问:“吃饭了吗?”
她有些心不在焉,“回来前在家里吃了一点。”
周砥笑笑,从她怀里挖走雪球放到地上,接着很自然地握住她手腕,“吃的那点估计早就消化了。”
夏知渺瞥了眼被他攥住的手腕,这在他们之间稀疏平常的举动此刻却让她感到不自在。胡思乱想之际,她无意识地被周砥牵着走到了西式餐厅。
周砥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小蛋糕放到她跟前,“你先吃着,我给你做个牛排意面。”
蛋糕是她喜欢的芒果口味,也惯例出自她最钟爱的那家西点定制店。
夏知渺心里五味杂陈。
每年周砥过生日,她都会得到这样一块定制蛋糕和礼物。因为她的生日是二月二十九日,四年才过一次。他说上天亏欠的他都要帮她补回来。
从十四岁那天开始,持续了十年。
一如她那份无法言说的感情。
暗恋者大概是最容易讨好的一群人。一句漫不经意的话就可以将她从谷底解救出来,飘飘然飞上云端。
夏知渺心中鼓胀,最终还是拒绝了,“你别忙了,我吃蛋糕就够了。”
停顿几秒,她冲他笑了笑,“周砥,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还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男人颀长的身躯靠在岛台边,手伸过来,冲她挑了挑眉梢,“所以礼物呢?”
夏知渺拍了一下他的掌心,口是心非道:“抱歉,忘记准备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周砥好气又好笑地觑着她,忽然弯腰凑近了笔直望进她眼睛,“真忘了?我可一早就把你那份放进房间了。”
清淡的木质香调将她包围,此时此刻,深黑的眼里只有她的倒影,好像世间万物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夏知渺心跳失控一拍,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手在包里摸索片刻,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说什么你都信啊。”
看见礼物的一瞬间,笑意就在他眼里化开了。他如获至宝似的立刻拆开,看见了一条FRED的手绳。
他随手将盒子放在岛台上,手绳套进手腕,然后伸到夏知渺眼前晃了晃,“好看吗?”
周砥肤色白,腕骨清晰,手臂线条紧致流畅,戴什么饰品都好看。
“很合适。”
夏知渺站累了,坐到岛台边的高脚椅上,慢条斯理打开蛋糕,“你过去陪朋友吧,我吃完就上去了。”
“不过去玩一会儿?”
想到那边的女生,她下意识拒绝:“……不了,今天忙了一天有点累。”
周砥看着她被灯光晕染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垂到下眼睑,神情有些恹恹。他微微俯下身将散开的缎带抽走,气息在她耳畔游离,“又不是你结婚,怎么累成这样?”
“伴娘要做很多事啊。”她低声说,“等你结婚那天就知道了。”
“那可有得等了。”周砥弯弯嘴角,走到咖啡机旁倒了杯咖啡,“婚礼办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我妈看表姐嫁人了,又开始老生常谈催我。”
“你都快二十五了还没谈过恋爱,阿姨着急也正常。”他将马克杯放到她面前,还贴心的将勺子拿出来搭在盘子边缘。
烦闷的情绪顷刻涌上,夏知渺忽然没了胃口,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个又不是催一催就能有的。”
“老人家都这样,我妈也总让我赶快定下来。她还不到五十,也不知道急哪门子。”
夏知渺一顿,抬起头看他,“那你怎么回的?”
周砥耸耸肩,“我说你把我钉墙上更快点。”
她没忍住笑了声。
“他们说他们的,你应着就行。实在不行下次阿姨再催你,你就往我身上推。”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难免让有心思的人多想。夏知渺心里没由来一晃,“往你身上推?”
光临摹着他的脸部线条,轮廓更加深邃。夏知渺静静望着他,沉静的目光似要撞进他的灵魂深处。
周砥别开脸看向客厅,起伏得当的侧脸线条宛如山脉般优美。喉间溢出的话让人分辨不出几分真假。
“你就说,跟周砥当朋友久了眼光都变高了,一般人看不上眼。”
晃荡的心下沉再下沉,最终沉到海底。
“……自恋狂。”
周砥当成是夸奖,洋洋得意,“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嗯,你说得对。”
夏知渺垂眸遮住一闪而过的失落,近乎麻木地用勺子挖下一块蛋糕,芒果的味道在口腔内化开,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喝水的缘故,嘴里有些发苦。
他们当朋友,是真的太久了。
久到像走在一条漫长的单行道,永远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