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柠依旧没想出引导学生正确交友的策略,因为学院最近有几个职位调动,其中要来一个新上任的院长,全院都在忙着对接工作的事,书记也没催她。
周一上班,她们的办公位分别放了一盒月饼,陈夏柠恍然意识到进入月底了,今年的中秋撞上了国庆假。
她看了看农历日历,发现今天是爷爷的生日。陈淮松在世的时候,每年生辰都要过的。
下午她提前处理好当日工作,四点钟从办公室里出来,在学校附近买了一盆开得极好的长寿花,拦了辆出租车去墓园。
陈淮松所在的墓园距离陈家别墅很近,黎山区一带自然风景优美,坐落着许多英式别墅,虽远离市中心,也被称之为富人区。
陈夏柠在墓园里找到陈淮松的墓碑,将长寿花放到跟前。
她蹲下,抬手拂去墓碑的灰尘,照片上的老人和生前一样和蔼。
“爷爷,夏夏带着您最喜欢的长寿花来了。”陈夏柠仰头盯着照片,想起那个总是待在后花园裁剪花草的老人,他最喜欢的长寿花,不仅代表长寿,也象征着家庭和睦。
“生日快乐,爷爷。”
“......”
陈夏柠又自顾自地说了些自己的生活,注意到天色渐暗,是时候离开了。
她站起身,视线一转,陈京辉正抱着菊花走过来,距离已经近到避无可避。
陈京辉弯腰将菊花放下,转身看向她:“就猜到你会来。”
陈夏柠往后退一步,低垂着眼:“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夏夏。”陈京辉喊住她,打着感情牌,“怎么说,我们都是父女一场,回国大半年了,你还没回家看看呢。”
陈夏柠低叹了声气:“您有事就直说。”
“回家吃顿饭。”陈京辉笑了笑,“这几年对你的忽略,是爸妈不对,跟你道个歉。”
“......”
当年离开的匆忙,家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拿,陈夏柠跟着陈京辉一起上车回去。
一路上,基本陈京辉在说话,她跟着点头附和。
车子驶进陈家别墅,陈夏柠心情莫名忐忑,不知该怎么面对萧婷。
毕竟当年被姑姑羞辱,她说要走。
萧婷不仅冷眼旁观,在和陈京辉吵架时说:“反正她不是咱亲生女儿,也没什么用处了,走就走吧。”
“我养了她这么多年,现在不想养了,我不要她了行吗?”
这句话的伤人程度,以至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陈夏柠每每回想起都会忍不住流泪。
保姆还是张姨,见到她,惊喜一笑:“夏夏回来啦。”
陈夏柠抿了下唇,点头嗯了一声。
陈京辉:“张姨,今天多加一双筷子。”
“好嘞,”张姨说,“夫人找江夫人打牌去了,还没回来。”
陈夏柠暂且松一口气,陈京辉先去卧室换衣服,说了句让她随便坐,还是自己家。
她踩着楼梯上二楼,拧开自己房门,里面完全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屋子,没有桌椅、柜子和床,连粉色的墙壁都变成了白色。
一切都回归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陈夏柠茫然地下楼,去厨房找张姨:“阿姨,我的房间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张姨面色沉了沉,犹疑了几秒:“这个月初,新小姐回来了,她非要住你的房间,夫人正在按照她的喜好,重新装修一下。”
陈夏柠若无其事地点头:“那我的东西都扔了么?”
“夫人让我都扔了,但有些你的小玩意儿,我收拾到一个纸箱里面了,”张姨偷偷说,“我想着你会回来,就放到杂物间了。我这就给你去拿啊。”
“好,谢谢你,张姨。”
陈京辉换好衣服下楼,喊她到客厅聊天,说了一些公司的近况。
陈京辉同是董事长兼任CEO,但公司最大的股东是大伯。
“公司经营最近遇到了亏损,急需资金补充这个缺口,”陈京辉看她一眼,“你也看到新闻了吧?”
“嗯。”陈夏柠对这些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我听你姑姑说,你爷爷私下留给你一份遗产,”陈京辉推了下眼镜,循循善诱道,“公司是你爷爷的心血,如果他在世的话,肯定希望公司能度过难关,要不你暂且把这钱投到公司,你就当爸爸借你的,等公司.....”
话听到这里,陈夏柠算是明白他在打什么算盘了。
什么父女一场,请她回家看看。
什么道歉,都是虚情假意。
想要遗产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陈夏柠接话茬:“爷爷生前创立基金会,如果是他在世的话,肯定希望自己的钱用在慈善事业上。”
“......”
陈京辉神色一凛。
“我想你们搞错了,爷爷并没有把钱留给我,”陈夏柠说,“毕竟我又不是他亲孙女。”
刚好张姨抱着纸箱出来,陈夏柠走过去接住,背对着陈京辉,淡淡道:“既然你们说过,我没利用价值了,那么,我们从此以后,就互不打扰吧。”
说完,她走出了门。
陈夏柠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快步走向庭院的大门,倏然,迎面走进一位装扮亮丽的同龄人,她留着公主切,红色夹克搭配黑短裤。
她的面部线条很刻意,像是整容过的网红脸。
全程两人没搭话,只有短暂的眼神交流。
她应该就是真千金吧。
走出别墅时,陈夏柠猜想。
*
天空黑稠如浓墨,厚重的云层挡住大片月亮。
陈夏柠站着路边打车,手机页面并没有检测到车辆。能住在黎山区的人压根不要需要打车,所以这地很少有出租车出没。
陈夏柠心急如焚,边走边尝试。
倏忽,一辆黑色的宾利从身后窜出来,停在她旁边,车窗摇下。
江逸风嘴里叼烟,一只手按动打火机,另一只手拢火,而后呼出一口烟雾,朝她弹了下舌头:“爷载你一程。”
“......”
陈夏柠翻了个白眼,视线挪回屏幕,抱着箱子继续往前走。
江逸风单手握着方向盘,车子慢慢挪动着,跟她并排走。
“干什么呢,上车啊。”
“......”
陈夏柠揣好手机,小跑起来,奔向了一个公交站,前脚刚坐下,江逸风的车又停在她面前。
他胳膊肘抵在车沿,探出头说:“真就这么绝情啊,连我的车都不坐。”
“......”
陈夏柠懒得搭理他,从包里拿出有线耳机,插上手机,自顾自地听歌。
江逸风:“这公交站刚停运,没有车的。”
耳机特别隔音,加上音量开得大,陈夏柠已经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江爷我什么脾性,你从小到大不都知道嘛。”江逸风继续问,“说实话,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
耳机里响起电话声,她按动耳机线上的按钮,接通。
是周祈越,他嗓音悠悠地:“你下班了没,我回家看爸妈了,正准备回去,距离学校比较远,可能没法准时去接你了。”
“忘记跟你说了,”陈夏柠唇角弯了弯,“我提早下班了,现在没在学校。”
刚说完这句,江逸风不知怎么下车了,扯下她一只耳机,“你跟谁打电话呢,爷说话你听见了没?”
“......”陈夏柠抬头,没忍住脾气:“你烦不烦。”
另一边,周祈越正在开车,听到两人的对话,心口猛地一紧。
江逸风愣了下,好声好气道:“我是说,这公交站停运了。”
陈夏柠右耳还戴着另一只耳机,传来周祈越低沉的嗓音:“陈夏柠,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