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弹开了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伸着胳膊到处摸索,终于摸到了墙壁上的灯光按钮。
室内复明,强烈的光线刺得她眯起了眼。适应光亮后,她迅速把这个地方看了个遍,发现整个房间都是灰暗的冷色调,室内布置极其简约,所有东西都摆放的规整有序,整齐到有丝诡异。
室内唯一的装饰就是那个被她打翻的小相框。
破碎的玻璃片下,压着一张照片,像是一个女孩的单人照。
褚之南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瞧瞧那究竟是谁的照片,找准房门的方向,一股脑直奔而去。
推开沉重的房门,她瞬间被华丽的水晶吊灯晃了眼。
透过镀金的长廊护栏,她俯视着中空的一楼大厅。大厅的两壁雕刻着巨幅欧式浮雕,墙壁上悬挂着色彩浓烈的油画,连地板都金光闪闪的,像是黄金铺就的。
庄严与浪漫相互辉映,古朴与繁华交织在一起,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的富丽堂皇。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聚着一群男人。
他们衣着极为华丽正式,各个西装革履,像是来参加什么舞会似的。
但他们的行为举止,却与此处的格调毫不沾边:要么歪歪扭扭地躺在定制沙发上抽烟,要么趴在牌桌上打鼾……一个个的,十分萎靡颓废。
褚之南潜意识里觉得他们不好惹。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在这栋建筑的最顶楼,虽然那群人不容易看见她,但她还是保持着警惕,微微屈膝,蹲了下来。
此处很大,如宫殿一般,叫人看花了眼,分不清路。
贴着墙角走了几步,一楼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室内璀璨到不分昼夜,直到此时,黑夜才随着那扇打开的门潜入进来。
嘈杂的大厅即刻静了下来,褚之南的心也跟着紧了紧。
她往护栏边靠了靠,望见楼下来了三人,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凭身形辨别出,安城胤不在其中。
还未理清现状,就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褚小姐。”
她吓得一激灵,扭头看见一个佣人慈祥地朝她笑着。
“小姐,去屋子里歇着吧,外头人多。”
佣人示意她回房间。
她又望了眼楼下,人太多了,她是绝无可能逃出去的。
目前看来,刚才那个房间倒不像什么危险的地方,反观楼下,看着极为恐怖。
她只好暂时躲回房间。
佣人收拾好屋内的相框碎片便及时离去,不敢打扰她。
她坐在床头,只开了一盏小灯,捡起地上的照片,陷入沉思。
照片上的小女孩,戴着一顶王冠,穿着蓬松的白裙子,阳光自信地冲着镜头笑着。
那是她小时候的照片,是她七岁生日那天,安城胤替她拍的。
当时她和她弟弟站在一起,弟弟和她一同入镜,而这张照片并不完整,截掉了她的弟弟,变成了她的单人照。
她摩挲着照片上的那条裙子,她清楚的记得,那是妈妈为她挑的最后一条裙子。
在那张照片拍摄后的不久,她一切的美好都被摧毁。
安城胤把这张照片摆在床头,是在怀念曾经那个单纯美好的她吗?
一想到安城胤,褚之南就喘不过气,头疼到要裂开。
而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缓了缓,待清醒了些,才去开门。
推开门一看,她见到一个意料之中的人,裴庭。
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裴庭抓了抓脑袋,“南南,你不要担心我表哥,他……”
“毋同怎么样了?”褚之南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她没什么大碍,就是擦破一些皮,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裴庭愣了一瞬,没料到她第一时间关心的居然是毋同,
“那就好。”褚之南长舒一口气,又问他:“这是哪儿?你怎么来了?我能离开吗?”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语气严肃得很,像是审问犯人似的。
裴庭捏了把汗,他知道已经什么都瞒不住了,只好老老实实交代,“这里是南城荟,我们办事的据点……”
眼见着褚之南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裴庭急迫地摆手解释着:“你别害怕啊……我、我是好人来着!”
“哎!我也没说我表哥不是好人的意思,他只是精神不太正常……”
一提安城胤,褚之南的脸色更差了。
裴庭以为她不信他说的,继续解释道:“发生今天这种事,其实我也很无奈!”
“我尽力阻止过表哥,但他还是去找毋同的麻烦了。”
“你知道的,虽然我和毋同嘴上互相嫌弃,但是关系可是很铁的。这次我还背着表哥提前通知了二老,幸亏他们及时赶去救了毋同。反正你相信我,我可真的是个好人,我是不会伤害你和毋同的。”
急急燥燥说完这一堆话后,裴庭又委屈巴巴地嘟囔着:“唉,毋同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不知道表哥伤好后会不会找我算账了……到时你可一定要替我求情啊,他最在乎你了,你说什么,他都一定会听的……”
褚之南一开始听得还算认真,直到裴庭又提起安城胤时,她一把摔上了门。
裴庭始料未及,碰了一鼻子灰,心想,南南什么时候变得比毋同还暴躁了?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走,他是挺想走的,毕竟褚之南显然不待见他,但是他表哥受那么重的伤,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他探探褚之南的口风……他要是连这事都不办好,等他表哥恢复了,说不定会把他大卸八块。
他刚想硬着头皮敲门的时候,门忽然又开了。
褚之南只开了一条门缝,幽幽的嗓音自门缝中传出:“什么时候可以放我离开?”
“这……表哥没说,但你放心,这里绝对安全,楼下那些家伙,全都被我轰走了。”
“谢谢,”褚之南叹息般道:“你走吧。”
她又急着关门。
她的冷漠让裴庭一时难以适应,手足无措地问她:“欸!等等,你不想知道我表哥怎么样了吗?”
褚之南毫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
“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