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将要施刑的刽子手,一步步朝毋同走去,浑身涌动的风场伴着沉重的天气,压抑到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只有毋同哈哈大笑了起来,态度嚣张至极,“安城胤,你可真是自作孽。其实我什么都没告诉过她,一切都怪你自乱阵脚啊!”
事已至此,安城胤已经无所顾忌了,他让她笑,反正这刺耳的声音,马上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不管毋同有没有向褚之南透露过他的身份,他都不会放过她。
毋同毫无惧色地闭上了眼,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得洒脱。
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那一刻,安城胤的身形却突然定住了。
褚之南拼尽全力抱住了他,哭喊着:
“不要!”
看着腰间紧抓不放的手臂,安城胤额角暴跳,掰开她的手腕怒吼道:“褚之南,你不是怕我吗?还敢为了她拦我?”
褚之南根本招架不住他,很快就被他推开。
但她不肯放弃,强忍着恐惧和不适,扑上前拉住他的衣角,“城胤,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战战兢兢的,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扯住他的那只手还在微微发抖。
安城胤有一瞬间的动容。
但片刻过后,他眸光阴冷地扫过谢家两兄弟,“把她带到南城荟,关起来!”
谢家两兄弟赶紧行动,但一靠近褚之南,她就开始发狂,根本不肯和他们走。
他们知道这是老大的人,也不敢强迫她,站在原地有些犯难。
“不走?”
安城胤偏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眯起眼睛,唇角泛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褚之南还在原地啜泣,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那好。”安城胤点点头,没给她多少时间思考。
他强行把褚之南拉进怀中,单手掐着她的后脖颈,另一只手舞动着弯刀,贴着她的耳畔,语气薄凉,“那就让你亲眼见证好了。”
褚之南的瞳孔骤增,面色惨白,伸手拍打着后颈上的手,“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可后颈上的那只手,死死钳制着她,这时她想走,已经晚了。
安城胤推着她,往前迈了一步,带着她一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人摁在地上的毋同。
弯刀在空中划出唰唰的声响,天边也应和着响起几道闷雷,憋了一下午的雨似乎马上就要落下。
褚之南早已浑身僵硬,她仿佛被安城胤推至悬崖边上,连呼吸都喘不过来,更别提凝视脚下的深渊了。
“你不是关心她吗?不是要为了她和我吵架吗?”安城胤拍了拍她的脸蛋,“来啊,一起见证她的下场!”
毋同的表情早已绝望麻木,甚至都放弃了抵抗。
她的脸抵在木屑堆上,一双眼睛平静地望着天空,她在等待人生中的最后一场大雨。
只有褚之南还在试图挽救,她借着身后的力,往前扑了一下。
她要用这么多年的情谊,赌一赌,赌安城胤不会对她下手。
但她还是太过天真。
安城胤轻而易举地识破了她的小心思。
后颈上的力一加重,她疼得咳了一声,身形晃了晃,最终还是被他稳稳掐住,不得动弹。
安城胤把她甩到一边,脖子上的青筋都在狂跳,“好啊!你还想替她挡刀?”
他再次被她的行为激怒了,一脚踩到毋同的头上,手中弯刀似要挥起。
“不!安城胤!不要!”褚之南的嘶吼声响彻整个院落。
只怕他这一刀下去,她此生又会多出一个难以磨灭的阴影。
她不可能再次眼睁睁看见自己亲近的人倒在面前。
她拼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冲向他手中的刀,“安城胤,放过她吧!”
弯刀在空中亮蹭蹭的,反射出一道冷光,晃了褚之南的眼。
强烈的光线让她陷入到短暂的失明之中,触觉和听觉反倒在这瞬间敏感到极点。
她先是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住,而后脸颊凉了一瞬,耳畔响起哗啦啦的声音——
好像下雨了。
嘈杂的雨声中,她没有听到毋同的叫声,反倒听出了铁器落地的哐当声响。
她本该庆幸,看来安城胤在最后关头收手了,但她却不禁疑惑,为何冷兵器落地的声响,陆续出现了两声?
当第二道声响刺激着耳膜时,她转过了身,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
安城胤深邃硬朗的脸庞在她面前缓缓晕开。
相较于方才的阴狠麻木,此刻,他显得有些惊慌失色,目光直愣愣盯着她,似是存余些许后怕。
他已经扔掉了手中的弯刀,高大的身躯如同刀枪不入的贴身盔甲,紧紧保护着她,任谁也无法将他撼动。
豆大的雨滴砸到脸上、头发上、衣物上,很湿很重,安城胤塌了下肩,眉心缓了缓,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当我死了?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把老爷子我放在眼里了?”
不远处传来一道暴躁如雷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