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在此时,竺叶只觉腕前红线勒紧,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长渡。
只见那少年道士素色衣袍上缠满了红线,红线落了雨又吹了风,湿答答的黏在他的衣袍上,沾在他的面上,可他生得太好,朱砂玉面,神色又过于平静,更显出几分仙风道骨。
他的朱砂,摸起来会是什么样得?
长渡捏着黄符,黄符又无风自燃,他似是察觉到竺叶在看他,微抬起头,道:
“不能长久深陷于幻觉之中。”
“我能感觉到,应是有人用刀抵着我。”
黄符燃尽的同时,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降气的香味,身后大片的绿野青山先是缓慢变灰,又一点点消散,如同被点了一角的残破画卷,最后氤出灰烬。
不知哪儿的铃铛忽响,叮叮当当,清脆而欢快。
长渡只觉额前朱砂一凉。
只见竺叶凑了过来,她身后是即将燃完的画卷,触手可及处是黑暗,就连她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唯有腕前的红线灼灼,顺着他的眉骨,落到他的喉间。
幻觉消散的时候,眼前是模糊不清又亦真亦假的,竺叶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在模糊中摸到了那颗朱砂。
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朱砂是暖的。
不,准确来说,是烫的。
幻蛊消散的同时,两人手臂钻出个虫子,那虫子一闻空气的香气便彻底死亡。
竺叶将死去的蛊虫放在瓶中。
她清醒时,发现自己确然站在一面壁画旁。
最后一幕壁画上刻着个衣冠冢。
衣冠冢旁立有碑,碑文上写着苗疆文字。
先生之墓。
竺叶猜想得确实没错,应是那蝴蝶触碰到了什么机关的缘故,原本被遮挡的墙壁暴露于众。
这才得以出现同幻梦一般的幻觉。
人力无法胜天,幻蛊也只是比致幻草药更能让人沉浸在幻觉之中。
壁画从头到尾的雕刻着一名青年。
青年刻画得栩栩如生,天之骄子因亡国而跌落尘埃,后又复国的故事,从这青年的生平履历,勉强推测出壁画上看不清模样的少女的事迹。
无非是,
幼时受尽苦楚的小姑娘被一位天真和善的太子殿下所救。
小姑娘在太子殿下登基前两年,因事而回到苗疆,急赶慢赶的赶上先生登基那天时,回见满城尸首。
先生昔日好友是罪魁祸首,殿下亲友臣民尽数死亡,而她在乱葬岗挖到了武功尽失、浑身是伤、手脚筋脉尽失的先生。
她以心头血喂养先生,又陪着先生东山再起,最后见着先生油尽灯枯,死在陋室,便拖着病体,为他立下衣冠冢。
从头到尾,她的人生完全因青年而展开。
她幼时苦难,被青年所救。
她的喜怒哀乐,由青年给予。
她因他生,为他影子,同他复国。
竺叶仰首看壁画时,只觉身后有道熟悉的惊恐又喜悦的癫狂吼声:
“你跟着我一起跳!”
跳什么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