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渡被她逼得不断后退,红着耳尖训斥她:“成何…体体统!”
他没注意脚下的路,后背撞到墙上。
竺叶一手按到墙上,一手按住他的腰,踮脚看他,恶狠狠道:“你再说一句成何体统试试?”
她话音落地。
“咚咚咚”的声响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古怪,像是有人死命锤墙的声响。
两人立即敛了神色,对视一眼。
只见刚才那白丝线应是要将他们放在棺材之中,可此时棺盖已然被长渡一剑劈碎,这儿就没了其他事物。
长渡转身,他一手握拳,试探的敲了敲墙壁,耳尖微动:“不是锤墙声。”
他后退两步,仰首看着这面墙,墙面斑驳,应是经久风霜,他伸手蹭了蹭墙面,表皮的沙子黏土落了一地,露出里面的青砖。
砖与砖之间有缝隙。
“咚咚咚”。
长渡手持流光剑,似乎要沿着这缝隙,撬开墙面,他行事很少同别人交谈,此时不知为何却回首看向竺叶,低声道:“过…过去。”
竺叶能听懂他的意思,但此时她提着裙摆,不耐的抬头看他一眼:“想撬开墙就撬开墙啊。”
长渡低头看她:“你…怎么了?”
竺叶道:“我能出什么事?”
竺叶低着头,拉了拉裙摆,刚一抬头,便看见长渡比划了身高,她暴怒的抓住长渡的手指:“你在比划什么?”
长渡猝不及防被她抓住手指,他似没反应过来:“你…我…不是……”
竺叶松开他的手指,蹙起眉:“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不是…你…鞋……”
“你说什么呢!你鞋子才坏了呢!”
竺叶白了长渡一眼,她抱着臂,重重的哼了一声,似是要大跨步的走,但顾及到什么,脚步放得有些慢,发出拖拉声。
竺叶气得停在原地,又伸手拽了拽裙摆。
为了扮李或这一角,她特意选得高底高垫,但不是自己的东西总归会被蝴蝶妈妈收走的,就如这鞋——高底和鞋面分离,高垫子也摇摇欲坠的想要脱离她的足面。
竺叶苦恼的挠了挠头发,想起这儿还有个人,蛮不讲理的指向不知为何侧过面的少年道士:“过来。”
女孩子的足是不能轻易让他人看的。
长渡不敢扭头,他捂着眼睛走过来,又侧着面,在眼睛上系了条发带:“怎…怎么了?”
竺叶这时没管长渡面上的发带,她理不直气也壮道:“把你的鞋给我脱下来,我要穿。”
长渡微愣,他指了指自己:“我……”
竺叶蹙眉,她抓住长渡的衣袍:“快点!”
女孩子光着足,确实不太好。
长渡慢半拍的应了声,他刚要褪下鞋,又想到什么:“我……”
竺叶道:“你什么你啊!赶紧!”
“鞋…我还有…”
竺叶那双狐狸眼睁大,微惊道:“你还随身带鞋呢?”
“行…行路需要。”
竺叶“哦”了一声,见长渡从那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个包裹,她见此,更是瞪大了眼睛,扒着长渡的袖子往里看:“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事!小小的袖子竟能装这么多东西!”
她的脸小小的、上面还沾了灰。
眼睛却大大的,瞳孔明亮。
长渡透过白布,只能隐隐约约看了个影子,可她的眼睛实在太亮,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用手捂住了左眼。
竺叶没管长渡在干什么,她打开长渡的包裹。
包裹装了些黄符、朱砂、水壶。
那双鞋子用布包起来,孤零零的放在小角落里。
竺叶脱了只鞋,她晃了下身子,伸手抓住长渡的袖子,带着袜子的足面踩在长渡的鞋面:“地面脏死了,不知有多少血,让我踩一下。”
长渡使劲捂着左眼,侧着身,避开少女身上的香气,他的声音更结巴了:“有很多…血吗?”
竺叶动了动鼻子,她脱掉袜子,光脚穿上布鞋里,随口道:“血腥气很重啊,你闻不到吗?”
长渡确实没闻到,他不免蹙了下眉,又想起那个满是虫蛇的梦境——他惯来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控蛊人…竺叶她虽为人无理取闹了些,但并不像是会无缘无故杀人者。
竺叶可算是换好了鞋,但这少年道士的鞋未免也太过于宽大了吧,她蹙着眉,同长渡道:“你今年多大?”
长渡不知她为何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但还是如实回答:“十六岁。”
竺叶道:“你就比我大上一岁,为何鞋面比我大这么多,好不合脚!”
长渡道:“我…我有……”
他话还没落地,便听到铃铛相碰撞的声响,竺叶清脆的声音:“好了!”
她将那簪在发上的小铃铛绑在两鞋之后,勉强串成她能穿的鞋面。
竺叶拍了拍手,用长渡的水壶倒了点水,洗了洗手:“好了!”
长渡不知她怎么弄好的,但将那句“包裹里有针线篓,我可以将它缝小点”咽下,正要说些什么时。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声响越发剧烈。
竺叶眉峰一挑,回首看去,她抽出鞭子,一鞭抽上墙壁,墙壁摇两下,涨了满地的灰尘。
她似是听到长渡低声说着。
“怎么…连…袜子……”
竺叶没扭头,连连摆手:“不要了不要了。”
她又甩了一鞭。
墙壁“轰”得一声,彻底倒下。
长渡取下了面上的白布,他提着包裹,红着耳尖上前,瞧见竺叶递给他个杏酥糖:“这个糖甜甜的,挺好吃的。”
糖…是甜甜的吗?
长渡接过杏酥糖,他咬下糖,却见竺叶上前一步,低声同他道:“东北方向有个棺椁,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