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大亮,薄枝在头痛欲裂中醒来,她揉了揉发涨的头,双眼迷蒙地睁开,脑中的记忆短暂停留在了昨夜喝酒时的片段,竟不知是何时回的府了。
“主子,你醒了?”松夏双手端着铜盆进来,发觉床榻中人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
薄枝轻“嗯”了一声,旋即问道:“昨夜我怎么回来的?”
松夏洗着净帕,眼睛朝她看过去:“您不记得了?
薄枝一脸疑问,她应该记得吗?
“昨夜是裴怀瑾给您送回来的,主子您好歹也是个姑娘,您下次出去喝酒时咱们好歹要有些顾及吧?”松夏皱着小脸,苦口婆心劝说道。
薄枝虽然内心有所猜测,但送她回府的人还真是裴怀瑾,她想起什么,垂头揭开自己胸前的衣服,白色的束胸条带稳稳包裹着身上的两团,她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松夏看着主子大大咧咧粗暴直接的动作,幽幽地叹了口气,若哪天主子做回了女子,身上的“匪气”改不回来了该怎么办?
薄枝自是不知小侍女的担心,她此刻正双手捂着脑袋,昨夜的记忆延迟一般的片段闪过,眼睛呆滞似的,脑袋划过一幕幕。
她哭了,还被人给背回来。
她:“......”
她不觉得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莫不是她被鬼上身了?
薄枝惊恐想着。
松夏拿着帕子走近,放在架上方便薄枝洗漱,“主子,小五和小八昨夜便来了,差点被那个裴怀瑾发现,您以后在他面前还是小心点吧。”
可惜薄枝耳边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想着都是荒唐,“松夏,”她轻轻叫了一声。
“昂?怎么了?”松夏站在她床边回。
薄枝木着脸,颤着声音淡定道:“咱在屋里放点辟邪的东西吧。”
松夏疑问歪头:“?”
幸而这日是薄枝的五日一休,不用赶着去上朝,可以好好醒醒酒。
彼时将军府,主院内门窗紧闭,昏暗的屋内寂静,里间薄透的屏风上,隐约可见榻上的凌乱。
男人坐在塌下,中衣已经褶皱,眼下肉眼可见的青色。
又一夜未眠,裴怀瑾轻闭着眼,太阳穴的刺痛令他毫无困意,只能慢慢承受着。
约莫过了半刻,男人浅浅掀开了薄薄的眼皮,见窗上被照出的光亮,才意识到已经天亮。
他单手支撑着站了起来,解开了身上沾了汗液的衣物,径直走至另一处挑了新的换上,动作不紧不慢地换了身藏黑色山海纹衣袍,他今日还要去当值。
衣领下的咬伤也没来得及处理,不过裴怀瑾对此并不在意,小伤罢了,他受过的伤比这重千百倍。
熊讷和江容一清早便起来候着,裴怀瑾的寝屋他们甚少涉足,早上也是起来练武切磋,武场内刀剑相接,两人打得浑身是汗正停下歇息,见裴怀瑾从院落里出来,他们躬身抱拳,“将军。”
男人轻应了声,便离开了。
熊讷与江容看着身影离开,相互看对方一眼,将军有些奇怪。熊讷有些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自从马车坏了之后,将军便骑马上朝了,也不再需要他和江容驾车,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将手搭在了江容肩膀,凑近道:“诶,你说将军最近是不是哪里不一样?”
江容双手抱在胸前,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看向身侧的人,沉默一下,“将军已经有段时日没有燃香了。”
熊讷将手收回来,双手一拍,“哎呀,这我怎么给忘了?将军不会头疾又犯了吧。”
江容摇了摇头无奈,看样子是的。
裴怀瑾入宫后,被内侍传召,圣上召见,他没来得及去值房便被唤走了。
殿内龙涎香幽幽燃着,内侍带着裴怀瑾小步躬身进来,白面内侍尖着嗓子道:“圣上,裴将军来了。”
萧肃抬头看了眼裴怀瑾,而后指了指下位左前方站立的人,“裴相,你要找的儿子到了,有什么事你们自己掂量。”
说罢,他缓缓起身,暂时离开了殿内,侍者也尽数退下。
而裴怀瑾自看到裴涉时,便已明了究竟是谁要找他,他看着立在一旁的裴家家主,默着脸。
“我记得当初离开裴家时,你们便已将我从族谱中除了名,自此老死不相往来,裴家主今日可是违背当初誓言?”他冷色的声音蓦然响起,看着对面之人。
裴涉脸色不虞地看着他这个渐渐长成的儿子,他没想到当初作为弃子放弃的一个儿子,会终有一日再次复起,成为威胁他的存在。
他吭了吭声,道:“哼,若不是你当初想杀害英儿,怎么会落得被赶出来的下场?别以为你如今是将军了,便可以对你的父亲颐指气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