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灿歌推开门,迎面扬起的灰尘让她止不住咳嗽了几声,也就没听到“嘶拉”一声的轻微响动。
身后的宋翎狐疑地蹲下身子拾起,那是一条泛黄的封条,因贴的时间久了,已经风化变脆。
“喂,等等!这里被官府查封过,应该就是之前挖出尸体的后院。”
这回宋翎也压抑不住声音里的颤抖,眼神也不自觉看向南墙下的花架——那里原是为满架蔷薇搭置,现下只余下荒草萋萋,传闻中那便是两具女尸被挖掘出的地方。
舒灿歌却毫不在意,依旧步伐稳稳地沿路走着。
后院有一座凉亭,旁边是柴房,遍植的桃树久无人打理,早就枯死了。
“那里没什么好看的吧……”
舒灿歌却已经一面捂着口鼻,一面推门进了柴房。
宋翎只得抱着双臂站在原地等着,好在不一会儿对方就又走了出来,摇着头一脸失落。
忽然,舒灿歌看向宋翎身后的角落,在凉亭左侧,似乎有一口井,边沿用青石垒成,上头压着一块厚实的褐色木板。
“来,给我搭把手。”
见她已经站在井边跃跃欲试,宋翎也只好帮着一道将木板搬开。
井深幽暗,看不清楚底下情况,舒灿歌捡起一颗小石子扔了下去,没听到石子落水的声响,似乎是落到了地上。
青石堆砌的井沿原本生长着喜阴的蕨类,现在也尽数枯萎,可见这口井已经枯了许久。
“你真要下去?那井底下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你爹还能将重要的机密藏在那里?”
舒灿歌却已将井边的缆绳拴在了腰上,那麻绳许久不曾用过了,也不知能安全托着人不。
“好吧,那你当心一点。”宋翎只得叮嘱。
井壁有凸起的石块可供攀爬。舒灿歌一面小心踩着,一面往井深处看,但其实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不会有蛇吧?她脑袋里突然闪过这一念头,春暖雪融,正是蛇结束冬眠的时候。
打了个寒颤,脚下的速度也放缓了,不等她再细想,绣鞋已经实打实踩在干燥的地面上,她稍稍松了口气。
取出火折子点燃,四下才在些许光亮中逐渐明晰起来——没有冬眠惊醒的蛇类,如所料水源已经枯竭,入目皆是干燥的泥土。
宋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抬头回应着,一面伸出双手,仔细环绕四周摸索。
就在她轻叩其中一块石壁时,忽然听到异响——石壁后是空心的区域。
舒灿歌心头一动,连忙移开石壁,果然后面是挖空的,一只小巧的黑色匣子静静卧在里面。
她想起来了,那年父亲做完京城贵人的活计离开后,曾带着她来过汝州城。这只匣子,应当是那时就被父亲藏在了祖宅的枯井里。
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值得他这样珍而重之地藏起来呢?
*
等宋翎将舒灿歌从井底拉上来,太阳也快下山了。
“有什么发现吗?”
舒灿歌点头,从怀里取出匣子。
宋翎双手托着,端详了一阵,惊叹:“这是精钢造的,若没有钥匙几乎不可能打开。看来你爹当真藏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密给你。”
两人将匣子放在凉亭的石桌上,随着“咔哒”一声,里头的物件显露,是一只丹瓶,旁边还有一页残卷。
“这……这是!”
丹瓶静静躺在舒灿歌掌心,细颈圆腹,触手生温,内呈天青色,外为烟霞紫,其上绘有日升云海,紫气东来。
旁有松雪体行书题诗: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惹人间桃李花。
宋翎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许久才颤声惊呼:“宋太祖御用的丹瓶?!”
两人的头顷刻间攒在一起,借着落日的余晖反复查看。
舒灿歌随父亲杨觉述钻研钧瓷已有些年头,自诩不输行家,文王庙街上那些赝品轻易识别得出,然而此时手头这只,无论从成色还是题诗,都与传说中宋太祖用的一般无二。
“太美了!这釉色、这釉质,不愧是‘窑变无双’的宋钧!”宋翎摩挲着丹瓶,如饥似渴地欣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么珍贵的宝贝,你爹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舒灿歌的目光落到那张静静躺在匣子里、轻薄的纸页上。
答案,应该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