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牵起了红绸的另一端,她下了花轿,由他牵引着跨过了大门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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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清昼曾说过他无高堂无亲友,且这是安王赐的宅子,省却了拜公婆的流程,她被丫鬟扶着,一路领到了后院的新房中。
丫鬟关好门就出去了,屋内一对龙凤红烛正静静燃着。
不知在榻上坐了多久,她开始想起昨日看的那两本小册子,一会儿不会真要按照上面画的来吧……
她轻轻晃了晃头,想把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图画从脑袋里赶出去,但却越想越清晰。
舒灿歌有些羞涩和难堪,见面前桌上有水壶,便起身倒了一杯。
一口喝下去才发现是酒,她被辣得不住咳嗽,脸上发烫,还洒了一些在嫁衣领子上。
低头正要擦拭,窗外传来一阵嬉笑与恭贺声,随即,门被打开了。
她顾不上擦拭,赶忙重新坐回榻上。
没有预想中众人围进屋来的景象,门又轻轻阖上了。
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交叠放在喜服上的双手努力维持着端正。
红盖头遮蔽了视线,她只能看见一双玄色云纹长靴走到自己面前。
周遭一切突然安静无比,静得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
寇清昼瞥过桌上的酒盏和洒出来的酒滴,轻笑一声:“夫人,这合卺酒是两个人喝的,你怎么一个人自斟自酌上了?”
不知是酒热还是什么,舒灿歌只觉得脸上烧了起来,片刻后才嘟囔着:“我以为是水……”
话音刚落,盖头猝不及防被挑了起来。
她身子微微一颤,然后慢慢抬起头望去。
那人一袭红袍,长身玉立,手里稳稳握着一柄漆金的如意秤杆,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目含了灼灼笑意,正紧紧盯着自己。
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身下的床铺,她轻咬下唇,耳朵在发热,眼神有一瞬的躲闪,但随即却带着有些倔强又有些不服输的势头盯了回去。
她很美。
浓密的乌发掩着小巧白皙的脸,黛眉纤长,像柳梢上的新月,红唇抹朱,如刚探出水的菱角,一双杏眼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呼吸窒了一瞬,他移开目光,回身倒酒,然后坐到她身旁,递来一只酒盏。
她接过酒盏,轻声疑惑地问:“怎么没人进来观礼?”
印象中的婚宴,总是少不了来宾观礼和闹洞房这两项。
虽说被人围观她也会不自在,但此刻安静中流淌的暧昧更让她无所适从。
寇清昼笑了笑,低声说:“我不想让别人见到。”
话音刚落,他便环住了她的手,身子前倾靠近,“该喝合卺酒了。”
她脸上飞起红云,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抬手共饮下了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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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吻住了她,两人的鼻尖挨得很近,呼吸交织到一起。
她感到自己全身都绷紧了,牙关紧咬,可那人不依不饶,反而饶有兴致地想要撬开。她本是闭着眼的,也不由得睁开眼瞪他。
寇清昼从她唇上离开,在上方停下,定定地瞧着她,忽地一笑:“别怕。”
怕?她才不怕。
她可是提前看过两本小册子的。
就像烧瓷一样,先练泥、再揉胚、上色、焙烧,一步一步来,没什么稀奇,也没什么可怕。
可是下一刻她才意识到,她错了。
当过程真正发生的时候,她根本想不起来小册子上画了什么、写了什么,更记不得先后次序。
她好像在火里,周身血液被烧得滚烫燥热;又好像在水里,只能跟着一圈又一圈涟漪浮浮沉沉。
当口中忽然不自觉逸出那羞人的声音时,她才有恍惚的清明,立刻咬住下唇。
那人却突然停住了,手撑在枕头两边,将她环住,似乎在看她。
汗水溽湿了她浓密的头发,白嫩的小脸上红霞漫天,清澈的眸子也早就蒙上一层水波荡漾的迷离,说不出的靡艳。
而她亦可以看见对方强有力的臂膀,劲瘦的腰身,胸膛上有一道陈年的疤痕,在玉白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相比于她的满脸通红、气息紊乱,寇清昼称得上气定神闲,虽额头上也有细密汗珠,眼睛却亮得像星子,温柔沉溺中仍有一丝清冷。
“做什么这样盯着……!”
她迷糊又羞愤的话语被堵在口中,这会儿她再没有先前的紧绷,轻轻松松、如鱼得水,唇舌就两厢交融。
红纱帐外,铜制烛台上的龙凤烛红泪轻垂,烧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