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真没钱。两位大哥,请你们放了我跟这位老人家。”
舒灿歌垂着头,她是真的害怕,但同时也在默默观察周围地形,寻找逃跑路线。
虽天色已逐渐昏暗,但那两个强盗见她是个娇柔清丽的小姑娘,不免起了邪心,大笑道:
“有没有,等我们搜过身再说。”
她攥紧了荷包,里面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是这次去淳平县购买石料的钱,不能被抢走。
脚下比想法更快,舒灿歌已经撒腿往旁边的田埂逃跑。
但她的脚力显然比不过两个男人,眼看要被追上,强盗狂笑着朝她扑来。
箭镞划破风声,如同鹰隼振翅、电光疾啸。
只听得一声惨叫,离舒灿歌最近的那名强盗捂住胸口,鲜血四溅,颓然倒地。
剩下一人,惊惧地睁大双目,像是看见了什么活煞阎罗,转头就跑,不小心被绊倒,仍旧手脚并用地想钻出麦地。
又是一箭,风吹麦浪,苍茫金黄,绵长的风里带来一丝血气,也将麦杆四散拂开。
她清楚地看见,刚才想要逃走的那人,半跪在田埂上,一只锋利的铁脊箭从其后脑穿刺,破于眉心。
马蹄声缓缓而来,此时,她跌坐在地上,怔怔地仰头望去。
麦穗低垂,风声柔缓,夹杂着细微虫鸣。
黑鬃马上,寇清昼白衣如雪,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隐含担忧,见她无事,似是稍稍安定。
他跳下马来,弓箭搭在马鞍一侧,伸手搀扶她。
舒灿歌余光看去,那箭镞浑身由精铁打造,箭头扁平方铲状,头部薄而锋利,而那张弓雄浑冷肃,非臂力强大之人不能拉开。
起身后,她不留痕迹地退后一步,掩饰好话音中的颤抖:“多谢寇大人相救。”
寇清昼眸光微微一黯,桃花眼中,笑意淡了几分:“你没事就好。”
其实,在昨日抵达杭州府时,舒灿歌便觉察到了有人跟踪。便故意在天没亮时悄悄从客栈后门出来,找了一辆骡车,特意走的小道。
没想到甩掉了跟踪之人,却遇上强盗。
“跟踪你到杭州的那些家伙,我已经处理了。接下来在淳平县,你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了。”
寇清昼轻描淡写地说着,靠在车辕,闭目养神。
他的睫毛纤长,眼下覆着阴翳,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用镀金的光泽勾勒出他如玉管般挺直的鼻梁和线条优美的下颌。
他抱着那把绣春刀,就像在舒家抱着阿雪一样,从容和气。
但那刀饮满了血,正散发出懒洋洋的血腥味。和它的主人一样。
“谢谢你。”舒灿歌低声说,忽然想起杨秋笙离开时的告诫,和自己之前被打断的思考。
她咬了咬唇,抬眸看他,眼眸如浸入深潭中的玉璧,有一种平静的绝望:
“你,是不是想要我嫁给你做……做妾室。”
寇清昼睁眼,眸光轻敛,桃花眼中笑意凉薄:
“是……又不是。”
舒灿歌低头,骡车似乎走得很慢,摇晃着,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你既然是京官,那就是要回京的吧?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好昌盛窑的事,我会跟你走。”
她垂着头,桃粉色的发带绞着耳边碎发,白皙纤细的脖颈像睡莲的花茎。
她听见对方沉沉应道:“好。”
*
到了淳平县,天还未全黑,来不及寻下榻之处,她立刻找到了石料卖家。
卖家姓何,是个高大黝黑的汉子,对她深夜来访原来颇为不耐,但见舒灿歌的定金,便也肯请她进屋好好谈生意。
“不是我何大在这儿王婆卖瓜,我家采出的瓷石,坚硬厚重,十里八乡都有名气,姑娘你可算是识货!”
舒灿歌点点头,单刀直入:
“我打算要一百石,明天一早可以运走吗?”
何大脸上却浮出为难之色,挠挠后脑勺:
“舒姑娘,真不巧,我这几天的存货都卖光了。不过,我叫上我的弟兄们可以加紧去采。”
她连忙追问:“那要多久可以采到我要的一百石?”
何大:“至少也需要两天,而且这价钱,因为要给弟兄们,所以……”
舒灿歌立刻会意:“价钱可以提高,我这次带出一百两,若是不够,后续也会给你送来;我家在明州开窑场,若是你家的货好,以后便可以一直为我们供货。”
何大一拍大腿,兴高采烈:“好嘞,有你这句话,那我明天一早就带着人上山采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