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骆!驼!啊!
骑着骆驼去分野城,不要十天也要半个月,只能让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更是雪上加霜。
岑雪鸿:“……”
岑雪鸿想晕倒了。
越翎看她吃瘪一路,终于解气。
可是岑雪鸿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又怕她是不是再一次突然看不见、听不见了,三两步跑到她身边,推了推她:“喂,你怎么了?”
岑雪鸿还是和他不说话。
越翎心里叹息:真不愧是有蛮族血统的姑娘,也太犟了。
低头就低头吧,他这辈子,低头的次数还少吗?
“行行行,我错了,”越翎把空空如也的钱袋给她看,“我穷得吃不起饭了,雪鸿姑娘,您这里还有没有雇人的活儿?比如翻译、车夫、向导、随从之类的。”
岑雪鸿扭头瞪着他。
越翎举起双手,那意思很明显:我投降了还不行吗?
“有是有,但是,”岑雪鸿闷闷地说,“先说好,究竟只是雇主和随从,还是……还是做朋友呢?我不喜欢有人一会儿和我好,一会儿又冷漠地一句话都不说。如果还是那样的话,我就只把你当随从,不当朋友了。”
越翎细细回忆一番,终于才明白岑雪鸿一直以来在生什么气。
“而且,不是‘行行行你错了’,好像我无理取闹而你迁就我似的,是你原本就错了。”岑雪鸿顿了顿,又露出一丝茫然的神情,“但是我也错了。谢谢你的药,也谢谢你的花。对不起……我好像只是很害怕,害怕有人……”
害怕有人不问过她的意愿,就决定了一切。
比如当太子妃,比如当祈王妃。
就这样抵触、抵触着,也不小心拒绝了一个人真正的好意。
越翎比她更为沉默。
他从深宅里爬到“六重天”,为古莩塔家族做事,每一步都在向别人的权势低头,亦或是用自己的权势令别人低头。
最后,他与所有人都反目成仇,众叛亲离,孑然一身。
他向岑雪鸿低头的时候,岑雪鸿却说:
你错了,但我也有错。
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吗?
岑雪鸿看着越翎的脸色:“你怎么不说话了?”
有一个瞬间,他竟不想再管分野的王族、贵族与中洲的皇帝、皇子之间的事了。
岑雪鸿在分野想查什么就查什么,尽数汇报给洛思琅也无所谓。只因为她那样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脸色询问,可不可以继续做朋友。
越翎摇头,哑然笑笑。
“当然可以。”他说,“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你要跟着我一整年,找完《博物志》里缺失的条目之前,你不许撂挑子啊。”岑雪鸿又说。
“只有一年吗?”越翎问。
岑雪鸿被他问得一怔。
“嗯,是啊。”她想到血液里缓缓流淌的五魈毒,垂眸道,“只有一年。”
越翎说:“我和你拉钩。”
岑雪鸿伸出手,越翎拿出伊莉丝花环,戴在她的腕上。
岑雪鸿笑了:“我把我的给你吧。”
“不要啊!我不要!”越翎说,“男子汉带着像什么样!”
岑雪鸿追着越翎,强行给他戴上了。
二人正打打闹闹的时候,缡火城中炸开烟花的一声响。
城门打开,全城张灯结彩,香火鼎盛,中洲人与栎族人共济一堂,俱是喜气洋洋。
孩子们的声音遥遥传来:
“庆典开始啦——!”
……
缡火城以西三百里,章洲国都,分野城。
古莩塔·真衍收到了一封自瀛海上而来的密信。
赤金色的火漆上,印着十二瓣鸢羽花纹。
他在火上轻轻燎了一下,取一把银刀将信划开。读完之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前往古莩塔家主的书室。
“父亲大人。”
书室昏暗,四壁用厚厚的黑天鹅绒铺就,三面伫立着十二尺高的书柜,即使在正午也透不过一丝光线。正中央有一架青铜鎏金的连枝长生灯,树枝间散落着仙鹤、朱雀、猿猴和抚琴吹箫的羽人,九十九盏不灭的烛火在琉璃灯盏中静静燃烧。
十余年来,每次走入这间书室,古莩塔·真衍都还是会感到喘不过气。
他恭敬低头:“父亲大人,祐姬殿下传信回来,汇报了三件事。”
座上之人声音苍老,面目模糊。
“说罢。”
“第一,十二贵族的计划,似乎已被中洲皇帝或毗纱王察觉。她说,越翎不日便会回分野城,向您详细汇报此事;第二,迦月圣女换届在即,古莩塔家族可以派……”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才继续说,“派弥沙参与选拔。”
提到弥沙,座上之人并未如想象中震怒。
“第三件事呢?”他只缓缓问。
古莩塔·真衍先是松了口气,接着语气又变得有些古怪。
“第三件事……长姐说,越翎已经在中洲与一女子定亲,又一同来到分野。她说,可以让越翎带人回家见一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