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书房里的文斐听完墙根,也安心多了。
天知道当她发现自己躺在书房里是什么心情:她主动吸迷香以身入局,正是算到陆长泽会去搜芳华苑,可直接把她带去书房算怎么回事?
而且她身上的衣裳过于齐整妥帖,一看就是耐心打理过的,陆长泽又不喜闲杂人等入书房,是谁动的手,不言而喻……
这竖子对林臻儿未免太上心了,文斐是真怕他吃回头草啊!
还好还好,缘分已尽就好。
文斐顿觉神清气爽,大剌剌推门而出:“我为何跑书房来了?”
“海棠说你哭晕了过去,硬是差人把你送来。”陆长泽仍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斜过来,“为的什么哭成这副德行,还要整个院子的人陪你?”
文斐嘴角微抽,心说你倒打一耙倒是厉害。
她脑子转得飞快:“噢。前些日子不是买了好多布料吗,但我不会裁衣,只好放着积灰。早知如此,不如拿钱去买些吃的,悔死我了,看着那些布就想哭……”
“这等小事也值当你哭。”陆长泽毫不掩饰嫌弃之情,“交给海棠,她自会安排,你当那些丫鬟是摆设么?”
文斐皱了皱鼻子:“噢,知道了。”
陆长泽静默片刻,又道:“你我往后没事别碰面了。你这没心肝的东西是半点事儿没有,常氏那双眼睛快哭烂了。”
文斐听得心里暖暖的:“昂,走啦。”
“慢着。”
“嗯?”
“你可曾在街上遇见过一个书生?”
“是有这么个人,一直要买我看中的面具。”
“回来。”陆长泽扯住她的袖子,沉了脸,“那书生同你说过什么?”
“他说,文如镜的坟是被人用火药炸没的。”文斐回眸一笑,“他还说,放火药的人是你呢。”
她打算胡诌两句膈应陆长泽,这本来也是传遍街头巷尾的传言之一。不料对方听了这话,瞬间揪紧了她的袖口。
嗯?文斐盯着那只青筋暴起的拳头,缓缓抬头望向陆长泽。
天光正好,暖阳撒落,给陆长泽镀了一层金光——连这么清冷的人,立在这寒风里,都显得没从前凌厉了。
他轻声问:“你信那人说的?”
“……不信。”
“为何?”
文斐忽觉古怪:“你做这件事有什么好处呢?”
陆长泽低低笑了一声:“也是。”
他松开了她的袖子,挥苍蝇似的:“滚。”
……
一辆马车停在陆府门外,蹦出一个十七八岁的蓝衣少年。他落了地,笑得见牙不见眼:“阿溪哥,老师近来身子可是大好了?”
“好多了好多了,只医正说还需将养着,拘得他难受。”阿溪上前亲自码好车凳,笑道,“好在您二位回京了,他前些日子正念着呢。”
少年啧啧称奇:“当真是念着我?不是念着新来的那位宜夫人?”
“唐锦升,不得无礼。”随着这声温润的责备,一只指骨纤长的手掀起车帘。
只见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探身而出,姿容如玉,白衣胜雪,右臂系着一条墨色丝绦。奇的是那双顾盼生辉的琥珀瞳,在日光下波光流转,未语眼先笑。
“没大没小,我可是你师兄!”被唤住的蓝衣少年嘀咕着,回身一脚踏上车凳,伸臂扶他下车。
当啷,是铁链落地的声响。
白衣少年每走一步,拖行的铁链便发出异响——他两只脚腕竟被拷上了粗重的镣铐。在场众人眼见此状,神色如常,皆是见惯了的。
他体态比常人纤弱许多,嘴角总挂着温和的笑,同车夫吩咐了几句,也不逞强,任由唐锦升扶着进府。
“你跟老师也算难师难徒了,他病完你来病。咱们说一起来探望老师,搞不好他老人家比你生龙活虎。”唐锦升冲他挤眉弄眼,“怎生好,只怕我是个天生扶人的命,扶完这个扶那个。”
少年忍着喉间的咳意,仍是好脾气地笑:“我身子骨是差了些,有劳师兄了……”
正好好走着,冷不防后头有人用力踩住了他脚上的锁链!他惊呼一声,整个人立刻向前扑去!
事发突然,他就要摔上地面的瞬间又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一口气摔了个七荤八素,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
紧接着耳边乱糟糟的,阿溪喊着“夫人”,唐锦升喊着“师母”……他晃了晃脑袋,怔怔仰面,就见一张容光焕发的美人脸直勾勾盯着他。
这还不算,那美人扯着他臂上的黑丝绦,把他的上半身提溜起来,非常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他这顿痛吃得迷茫:“……师母?”
文斐笑里藏刀:“好久不见,文计渔。”
小、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