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韵眼帘微垂,面无表情。上前福礼,瞥了一眼庞姝琪,语气淡然:“我自来是直爽的性子,虽未在奉京呆过几日,也是知道做人不可撒诈捣虚。庞姑娘空口白牙胡乱造谣的本事,今日也是见识了。韵儿口舌笨,比不过庞姑娘。”
“你才胡诌,明明就是你推的我,还将琥珀推下去了,你就是狠毒。”庞姑娘愤怒道。
长公主看不过去,直言道:“许家二姑娘,你推了人我们是亲眼看到的,这可不能抵赖。”
“没错,是我推的。”
听到许知韵道出实情,庞姑娘安下心了,还怕她不承认呢。让她跪下磕头道歉,即便她父亲是大官,那又如何,做错了事就要道歉。
庞姝琪的姨母,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申夫人心下也舒了口气,庞姝琪母女是她带来的,不论是惹了长公主,还是惹了许家,都是得不偿失的。
若许二姑娘犯了错,又另当别论了。回头让夫君参上一折子,嚣张的许二姑娘还不底乖乖上门道歉。
眼看着此事就要盖棺定论了,许知韵突然跪下,眼含泪珠道:“敢问长公主一句,原本好好在喂鱼的人,听到有人侮辱您的父亲,长公主会如何做?”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屋内几人又一次被许二姑娘震惊住了。
长公主的父亲,可是开国始皇元启帝,若有人诋毁,可是抄九族的死罪啊。
“我没有,我从未说过...”适才还觉得有胜算的庞姝琪,急切地辩解着,她多大的胆子敢议论开国始皇。
长公主轻咳了一下,好奇问道:“许二姑娘这是何意?”
“最近在听宫里嬷嬷教导,孝乎惟孝,孝为大,孝为天。可庞姑娘说我父亲是走狗,是严首辅的走狗。走狗一词哪是好意...”许知韵强忍着泪,直着身子一字一句地道。
此话一出落到屋内每个人的耳里,在场各位的表情可是大不相同。
许良友算是本朝最年轻的尚书了,还深受陛下的信任,即便之前有功,眼下确实是依靠他的老师严首辅,才会平步青云。
“走狗”一词,的确在私下传开了。不过谁也不敢当人面前说,想来是庞姑娘父亲在家说了,她也记在心里了。可一旦这话摆在明面上说出来,可就是得罪人了。
秦氏原本还有些担心,想着如何折中解决此事,万万没想到,许知韵又跪下了,说出的话更是吓人,这话细追究下来,有错的可就是庞家了。
不过“走狗”一词夫君听到必会大发雷霆的。
“我没有,我没说过,你不要冤枉人,你太狠毒了。”庞姝琪大声分辨道。
庞夫人自是信自己女儿的,顺着她女儿的话继续道:“许二姑娘才是空口白牙胡诌的,才让人长见识呢,不知是怎得教导的。”
无人在旁作证,真话假话难以辨别。
好吧,让你们开开眼,瞧那落水就害怕到痛哭的庞姑娘,花架子一个。
许知韵故作强硬有理的模样,伸出手语气坚定地道:“我敢起誓,若庞姑娘不是有意让丫鬟故意吓我主仆二人,若庞姑娘不是认为我父亲是“走狗”,那便让韵儿口鼻生疮,一辈子嫁不出去。庞姑娘,你可敢?”
姑娘家最在意容貌,最在意婚事,拿这两样起誓,够诚意吧。
即便庞姝琪还未将“走狗”一词说出口,但她心底受她父亲的影响,心里早就认定的。
前世,许知韵就知翰林院的一些文臣最是讨厌许良友,不敢明面对抗,就处处私下诋毁,许良友也清楚,但没法子明面处置,他想要清流的名声,只好默默忍受着。
庞姑娘心里发慌,脸色青紫,——口鼻生疮,嫁不出去,绝不行。
“该你了,庞姑娘。”许知韵催促着,可别让人失望啊。
庞姝琪迟疑着,她不敢起誓,可长公主,姨母,母亲,许夫人看着她呢。
“我没做过,也没说过,若我,我口鼻生疮…”好容易下定决心去说,告诉自己没事的,只是乱说,不会应誓的,可她越说越害怕,脑子里想着口鼻生疮是何样子,最后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母亲…”庞姑娘俯身向前,号啕大哭起来。
不用再问下去了,连誓都不敢起,怕是做了也说了。
长公主内心嗤之以鼻,立个誓罢了,说了做了又如何,门第低胆小也小,无用。
申夫人的心沉入了水底,想着拉弟弟一把,没成想还得罪了人,真是害人的母女俩,许家也是敢得罪的。
真是一场闹剧,搞砸了好好的春日宴,谁给的胆子,在长公主府闹事,看来是平日好脸给多了,长公主喝了口茶,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许知韵被扶起来,擦着眼泪坐在一旁。
秦氏凝视着,真情实意的模样,不过才几日,真的同夫君父女情深?
外边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婆子敲了门进来,急忙道:“长公主,大皇子殿下往这边来了,派人传话说来当证人。”
证人?做何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