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招招手示意宁安过来,一左一右握住两人的手,温声说道:“宁安这孩子专情,你且放心,等她嫁过去后也不会亏待你的,有人敢欺负你,尽管去找她料理。”
温云姝低眉顺眼,等太后说完后方才开口说话:“太后的意思,妾身不太明白。”
太后看了眼宁安,眉头渐渐蹙起,也松开了她的手:“你没明白?”
“还望娘娘赐教。”温云姝跪坐在一侧,态度诚恳,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模样。
宁安自然是羞涩说出那样的话,只得轻咳一声,正欲换个说话委婉些,没成想太后径直将话拦了过去。
“宁安是要嫁给启渊的,她过去做夫人,你做妾室,但也是平妻的月银给你。”
温云姝听到这里顿了顿,抬起眼皮看过去,语气轻淡温柔:“娘娘的意思,妾身明白了。”
只见温云姝挺直脊梁,跪在她面前,俯身磕头行礼,团蒲上传来她的声音:“但此事妾身做不得主,还等主君回来后再做定夺。”
礼乐声在此空隙结束。
伏在团蒲上的人丝毫没有动摇,声音清晰,嗓音温柔。
沈霖侧头看过去,只看见她清冷明艳的侧脸,睫毛卷翘微垂,神情隐在宽袖中瞧不真切,她的脊梁明明弯着,却瞧着整个人都在挺着。
被人这样拒绝,宁安的脸面自然挂不住,急躁起身指着温云姝道:“温氏,你可知顶撞太后是什么后果?”
温云姝抬起头,挺直脊梁看着她说道:“妾身无意顶撞,还望恕罪。”
宁安气急,朝旁边嬷嬷使了个脸色便提裙离开。
那嬷嬷得了指令,疾步走过来,高高举起手便要打下来。
“太后!”
太后娘娘抬眼看向前面。
沈霖跪地行礼,温声道:“今日臣听闻御花园的梅花还未凋谢,可否应允臣与众人再一同观望一次?”
“自然应允,”太后挥挥手,“你母亲前些日子来宫中请安聊起过一桩婚事,今日本宫特地将人请了过来,可是见着了?”
沈霖目光落在前面跪着的人身上,顿了顿,移开眼:“见到了。”
太后哦了声,起了几分兴趣:“可曾满意?”
一来一往的对话时,温云姝始终跪在地上,冬日地寒,纵使铺了团蒲那寒气仍旧从地上钻到骨缝里,像一根根银针在膝盖里乱窜,酥麻又钻心的疼。
“娘娘,陆夫人还在跪着。”沈霖瞥了眼风中摇摇欲坠的身影,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太后挑了下眉,换了副神情佯装惊讶:“温氏,快快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在惩罚你呢。”
温云姝踉跄站起身,膝盖处已经麻木,单薄身影晃动两下,沈霖下意识想要去扶,身旁春芽快一步走过去将人扶到一旁歇息。
“沈霖,陪哀家说了会儿话倒是忘了你还有事要做。”
沈霖抱拳行礼,语气淡淡:“臣谢娘娘提携之恩,只是臣心在朝堂,无心成婚,还望娘娘成全。”
高座上的人面容精致,哪怕已经岁月沧桑却依旧掩盖不住威严感,她顿了顿,缓缓开口道:“你是不满意哀家给你说的这门亲事?你可知这门亲事是你母亲亲自来求的。”
“臣配不上。”
“好一个配不上。”
太后冷哼一声,拂袖站起来走近他:“什么样的人配得上你,那已经嫁人的温氏吗?”
沈霖浑身一震。
他张了张口,猛地后退一步弯腰行礼:“娘娘切勿开这种玩笑,臣担待不起!”
“既然你明白那便好,去赏花吧,哀家乏了回去歇息,你们自便。”
说罢起身离开。
温云姝终是坚持不住跌坐在团蒲上,膝盖疼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钻心的痛痒让她脸色煞白,殷莞卿赶忙唤人抬来座椅,将人扶到一旁偏殿休息。
“云姝,可还好?”
温云姝咬着唇点点头,掌心扶住膝盖轻轻揉搓着,鼻尖仿佛被人戳了一下,酸得她想落泪。
但以什么理由掉眼泪。
温云姝仰起头轻轻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今日算是出了名了。”
还未出正月便被太后娘娘罚跪,怕是臣妇中第一人。
殷莞卿眼眶泛红,心疼她都已经这般遭罪了还要逞能,忍不住劝道:“既然公主那样惦记,你何不痛痛快快与陆启渊和离?”
正说着,外头有人迈步进来。
隔着屏风,那人站立在外侧,身姿挺拔。
这身影,温云姝心头猛地一跳。
下一瞬只听屏风那头的人说道:“若是你肯和离,我便娶你可好?”
是沈霖。
温云姝惊了下,站起身踉跄着朝前走了两步,屏风一张将两人分隔开,苍山劲竹潦撩几笔便将意境铺延在屏风上,她望着对面模糊身影,轻轻叹了口气:“沈霖,今日的话我想你没有明白,那我便再说一次。”
她后退两步,抬手行礼,语调温柔坚定:“多谢你在温家危难时刻曾出言相帮,但今日我已是他人之妇,当事事以他为重,若今日我与你私定婚约,弃他不顾,这样的事我办不到。”
沈霖满腔苦涩,深深凝望着屏风里那抹身影,哑声开口:“云姝,你是不是……欢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