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脑海中思索一圈也没有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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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安寺在京都郊外,腊月的冷风更甚,稍稍刮过便是刺骨的冷,温云姝将暖手炉抱在怀里,指尖还是有些发凉,她低头搓了搓手取暖。
今早陆启渊走得早,她也并未提前与他说过自己今日要去广安市。
阴差阳错两人错开,她只得喊春芽去马行选了马车去,只是这马车到底不如那辆裹了油纸御寒的,这会儿冷意更是从脚底传上来。
她轻轻跺了跺脚,掀开帘子一角仰头看向外面,日光倒是还算好,只是太冷。
好在车程不算太过久远,温云姝披着桃桃粉色斗篷下马车,进门朝着那尊大佛跪下,抬手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一愿父亲和外祖父长岁康健,二愿陆启渊腿疾早日痊愈。
三愿。
想到这里,她缓缓睁开眼睛,羽睫轻颤几下,心底涌上一点点莫名情愫,分不清道不明那是什么。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温云姝胡乱闭上眼,心底默念:三愿郎君一生顺遂平安。
而后俯身跪拜,古寺上撞钟声一声声响起,她心跳如鼓般跟着跳动起来,心里更是因为自己刚才许的愿望而乱了起来。
转念一想,陆启渊帮她这般多,她替他烧香拜佛也是应该的。
叩拜后春芽扶着她起身朝外走去,忽的身后有人喊她:“陆夫人。”
温云姝回眸瞧去。
张夫人一身深蓝狐裘大衣,绒白毛领将那张略显沧桑的脸庞遮了一大半,胭脂水粉抹的浓了些却仍旧挡不住她满脸的憔悴。
见她回头望过来,张夫人抬手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夫人,你是在找我?”温云姝重新迈进宝殿中,抬手屈膝行礼,笑着说道:“今日真是巧能碰见夫人也来上香。”
张夫人细长丹凤眼撩起细细在她脸庞绕了一圈,黛眉轻蹙,抬手抚上她的脸。
养尊处优的妇人自然是手指不沾阳春水,柔软温暖的贴着她的脸颊轻柔拂过,温云姝神情没有变化,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柔声开口,“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之前听说你嫁给陆启渊我还不敢信,”张夫人冲她温柔一笑,眼尾有几条浅浅皱纹,挽着她的手朝外走去,“今日看来你过得还算好。”
温云姝抿唇轻笑,“主君他待我很好。”
台阶下一层层下来是中层观望台,张夫人拉着她的手站在石栏前站定,轻拍她的手背,有意无意地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岁大了,总觉得近日睡不安稳,即便睡了也总是梦见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说着她拍拍胸口,艳丽面容忧愁得很。
温云姝站在一侧有些拿捏不准她的意思,正欲开口安慰几句便见她扭头过来看过来,语气叹息道:“好姑娘,我知道你过得不容易,那陆家嫡子可不是个疼人的,平日里是杀人不见血的。”
“跟他一比,我家二郎那就是个顶好的,”张夫人冲她笑笑,满目慈祥,“你说是不是?”
时辰长了,气候倒也是暖了几分,温云姝轻笑起来,垂眸瞧向下面的枯树。
寒冬腊月,寺庙里的主持不忍心挨冻,将麻绳裹了一圈又一圈缠绕在树干上帮它们御寒过冬,而那另一旁的几棵树枯枝凋零,什么依傍也没有,弯弯扭扭光秃秃的立在边缘处。
须臾,她转头看向张夫人,盈盈一笑,眉眼弯起恰好的弧度,“夫人,沈二哥哥自然是好的,这点京都谁人不知。”
“夫人是在担心沈二哥哥的婚事?”
见她主动提起婚事,张夫人眼眸猛然一亮,连忙点点头,“好孩子,你也知道我心疼这个孩子,但是他,他偏偏入了牛角尖。”
是何牛角尖自然是不用明说的。
温云姝抿了下唇,想着自己跟沈霖并无过多交集,要说最多的那只能是春日郊游打马球,可那也不是两个人独处呀,而是一群人同去的。
那封求助信也是迫不得已才写下的,里面内容更是与风花雪雨无关。
沈霖如何求情如何反抗家中之事,她一概不知,也不过是那日听见碧翠说的才知晓的。
如今张夫人明里暗里跟她抱怨,好似这事是她闯祸惹下的一般。
“夫人不必担心,京都好人家众多,沈二哥哥也定会寻得一位贤德端庄的夫人。”她微微一笑,杏眸对上张夫人那双丹凤眼,不卑不亢说道。
听到她这话,张夫人愣怔一瞬,脸色缓缓沉了下来,撇开她的手退了两步,语气更是变了几分,“云姝,你当真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家二郎多好的人,难道你不觉得心中难安,愧疚难眠?”
温云姝微敛笑容,温声开口道:“夫人言重了,我已嫁为人妇,自然知道应事事以主君和陆宅为重,断不可做出有辱家门,败坏家风的事情,但不知为何要愧疚难眠。”
张夫人冷笑声,神情高傲不屑,“本来我儿欢喜你,我是瞧不上的,一个五品小户的女儿嫁进来做妾都是抬举,但你把话说的这般,我也就放开了说了。如今你已经嫁人,就该和我儿断的彻彻底底,不要妄想日后在陆家过不下去还能来沈家。”
“夫人说笑了。”温云姝勾了勾唇,往前一步,明艳白皙的脸庞清冷漠然,似乎并未因她的话而恼怒,反而眼眸里闪过一丝怜悯。
张夫人见不得她这幅模样,气得顾不得什么仪态规矩,蔻丹食指指着温云姝点了点,“你果真是油盐不进。”
“今日你就随我回去跟二郎说清楚,立字据,省得他看走眼作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