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元是被一阵喧闹声给吵醒的。

天还蒙蒙亮，鸡鸣不过几回，便是最辛勤的农人，此刻也该是刚起床的时候。

来人会是谁？

乔元想到了那天在河岸上欲将她置之死地的男人，莫不是寻仇来了？

再侧耳细细听了听，外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尖细，有气无力的，倒不是像那日的男人，亦或许是他的亲友？

思及此，乔元快速地换好衣服走了出去，她不能连累自己家人。

此刻的乔家院子里，陈三才瘸着一只腿，正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乔满山我可告诉你了。”

“你今儿不赔我这钱，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乔家有多大的脸面！”

乔满山今早一开门，就见到瘸了腿的陈三才坐在他家门口。他好心将人请进来，陈三才说的话却让他一头雾水，“三才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还敢问我怎么回事？”陈三才犹嫌气势不够，在院子里大声吵嚷道。“你女儿插的地里的那些邪祟害我跌了一跤摔断了腿，你说是不是该你乔家赔我！”

“这……”乔满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陈兄弟，要不你还是先起来罢。”周素赔着笑脸，想去虚扶一把。

陈三才反倒用力一推，差点没把周素推地上。“你们能有这么好心，别还想着害我。”

“娘！”乔长平立时箭步上去接住周素，朝着陈三才怒目圆瞪。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陈三才有恃无恐。

乔满山登时双手紧握青筋毕露，他拦在周素身前，让儿子先扶了她进去，压着怒意道：“三才兄，你且说怎么个赔法。”

陈三才抚掌笑道：“都说我满山兄是村里顶顶好的人，这话果然不虚。”

“那就赔我一贯钱吧。”他拂了拂衣袖，装作大度道。

“一贯？！”

在景朝，一贯相当于七百七十文，市面上的猪肉一斤要价不过五十文，这怕不是要让乔家把老底都给交代出来。

“看在都是乡亲的份上，我这都已经是算体谅满山兄了。”陈三才一副小人做派。

“你！”乔满山这回是彻底被他激怒了。

乔满山身材魁梧高大，常年在地里劳作，手上更是有一把好力气，这样的人发起怒来没三五个人是断断拉不住的。

陈三才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硬着嘴皮子道：“这木头枝子是你家插的不是？是你就得赔我一贯钱，不然等我闹到里正那儿，你们谁都……”

还没等他说完，一把菜刀带着森森寒意从屋内飞出，擦着陈三才的脑袋砸向他身后的地面，铁质的刀面碰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菜刀落地，陈三才因为在地上折腾而松散了的头发也被削落下几根，轻飘飘地落到了他的衣袖上。

在场的两人，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到一时失了言语。

“三才叔，真是不好意思，没拿稳，手滑了。”

乔元倚着门框，对陈三才笑的率真无邪，好像真的是因为自己手滑了，才让菜刀飞出去三米远。

“元姐儿，你出来干什么！”乔满山回过神来，对着女儿呵道。

这是大人之间的事，只要乔家的男丁没死绝，断然没有让女儿出面被人说三道四的道理。

乔元知晓乔满山是为她好，她道：“爹爹，此事因女儿而起，且先让女儿问上几句。”

陈三才被刚刚的菜刀吓的面色发白，转头见不过是个少女在故意吓他，他的脸由白转红，愈发怒不可遏。

“乔满山，这就是你家的态度，行，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里正！”

“别急呀。”乔元先瘸了腿的陈三才一步，一把捡起地上的菜刀，蹲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三才叔，你说你是被我插的木头枝子所伤，可有何凭据？”

陈三才上下打量了一下乔元一番，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乔满山倒是生了个好样貌的女儿，只可惜长大必定是个泼妇。

“怎么，三才叔这是不愿相告了？”乔元道。

“你个丫头片子也不必吓唬我，你们若是不愿意赔我这一贯钱，我自会去找里正说理去。”

“三才叔消消气，赔，我们肯定赔。”乔元笑的人畜无害。

陈三才没想到反倒是丫头片子自己认下了，果然和她那个只知晓用蛮力的爹一个蠢样。他施施然地理了理头发，对乔满山道：“这就对了，满山兄，你看你真是养了个有魄力的好女儿。”

乔满山刚正欲说话，乔元又道：“三才叔可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