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简福斯特偏偏要把这件事提出来,就是特地要刺痛伊利亚的心。他看得出来,这只雄虫还是很看重那只小雌虫的。
虫族天性好斗,极度的同性相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雌虫无法齐心协力将整个西部的虫群联合起来,将那些雄虫乖乖地变为他们的禁I脔的的原因。
哪怕是面对自己的患者,哪怕对方只是一只小小的、还没有成年的幼虫,简福斯特也难掩心中的恶意。
或许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简福斯特也有些忿忿不平——凭什么呢?那只弱小的存在可以获得伊利亚更多的关注乃至关爱。
简福斯特一边觉得是基因让他们不得不对雄虫卑躬屈膝,一边却又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想要争夺雄虫的目光。
只是这些复杂的心绪,简福斯特并不想在伊利亚面前表明,却又不可抑制地露出些许端倪,因此显得他这只虫格外的别扭又不纯粹了起来。
幸好简福斯特这些复杂的心思,伊利亚根本也没有兴趣去探究。
他只是审视着这只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合作伙伴的雌虫,对于他开展的一些不合时宜的对伦纳德瘦弱身体的妄加猜测,伊利亚也算是平和的虫,这一会儿心中却有些恼怒。
他知道,在西部,惹得雄虫阁下生气的雌虫都没有好下场。他的这位同事今天说的话好像哪里都透露着阴阳怪气,也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对他的冒犯,但是伊利亚还没有坏心到让对方受到惩罚的地步。
因此,伊利亚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这个话题又拉了回去:“这份报告只是阶段性的推测,其他的需要更加详实的物理数据的支撑。”
简福斯特到底还是在医学上颇有建树的医雌,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绪,简福斯特开始认真的和伊利亚探讨起伦纳德的病情。
毕竟小虫崽还可怜的被支到了洗手间去,总不能让孩子一直呆在洗手间不出来。
简福斯特调取了一份伦纳德的监测数据,手指轻点光屏,简福斯特放大了一条伦纳德的生理指标数据:“这是上一次伦纳德暴动之后,我们对他进行的检测报告,伊利亚阁下,不知您是否注意到了,从虫崽的信息素紊乱症发作到完全被安抚,他的信息素水平有很大的波动。”
伊利亚皱起了眉:“但是我们应该都清楚,不要说伦纳德是雌崽,就算是雄崽,也是没有办法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分泌信息素的。”
简福斯特:“这就是问题所在,幼崽不能分泌信息素,原则上也不会受到信息素影响,但是伦纳德因为信息素紊乱症的缘故,他不仅会受到影响,而且我们可以大胆预测,他现在几乎可以看作是信息素的容器。”
信息素紊乱的可怕之处在于,既然是“紊乱”,就注定了不可控性。常规疗法是完全的隔绝信息素,源头上减少紊乱症发作的可能。
一旦信息素紊乱症发作,雌虫都会不可抑制的陷入虫化状态,对于伦纳德这样的小虫来说,他的皮肤与骨骼没有做好虫化的准备,一旦虫化,会被那些精神海紊乱的雌虫更加危险。
伊利亚因为简福斯特的话而陷入了深思,简福斯特的确提出了一个完全反其道而行的治疗思路,一旦由他开启治疗,他不仅不会如寻常医生一样将伦纳德完全隔绝在信息素之外,反而会让伦纳德主动接触雄虫信息素,直到他完全适应。
简直是疯狂的脱敏疗法了,伊利亚忍不住皱起了眉。
伊利亚的脑海之中不断闪现着小虫崽身上因为信息素而不断破开的伤口,只是一点儿信息素就足够让伦纳德痛不欲生,如果把他贸然丢进信息素环境,伊利亚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当然,阁下可以选择保守治疗。”简福斯特继续翻着伊利亚写下的关于伦纳德病情的报告,手指敲了敲末尾章节的“一百岁”字样:“说不定这只小虫崽足够幸运的话,还能陪伴您九十多年。”
伊利亚张了张嘴,却好半天都发不出声音。
“伊利亚。”一声有些稚嫩的童音从伊利亚的身侧响起,他感受到了自己膝盖上压着的一点点重量。
小雌虫爬到了伊利亚的膝盖上,只有一点儿肉肉的脸贴在伊利亚的胸口,小身子好像都在细细的颤抖。
伊利亚心头一紧,他不确定伦纳德听到了多少,但是听到自己的生命不足百年,实在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试试吧,伊利亚。”伦纳德蹭着伊利亚的胸口,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们试一试吧,反正……反正最坏也不过就是那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