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虫族,至少在西部,一只雄虫愿意请一只雌虫吃饭,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情。
伦纳德·莱恩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伊利亚·塞西里尔和他的雌兄兄长之间的对话。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对伊利亚医生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
——终归是缺少立场,缺少资格。他只是他一时心软救下的病患而已。
伦纳德·莱恩并不是看不清形势的虫,他甚至能够明白,伊利亚·塞西里尔之所以同意与其他雌虫共进晚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
可是也正是因为明白了,伦纳德·莱恩的心中才涌起了更多的异样情绪。
如果他不是病着的就好了,如果他再长大一些就好了。可是出生在莱恩家,伦纳德·莱恩知道,“如果”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词。
他缓缓地放松自己的呼吸,在心中默念数着一秒钟、两秒钟。果然,在第三秒的时候,他便听到了伊利亚医生有些惊喜的嗓音传了过来:“你醒了?伦纳德宝宝。”
伊利亚·塞西里尔称呼这只小幼崽的方式总是五花八门。知道的是他照顾了一只雌虫病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承包了整个幼儿园。
伦纳德·莱恩总是能从这千奇百怪的称呼中感受到一丝亲昵,小小的胸腔中涌起了别样的欢喜,暂时压过了刚才的酸楚与不甘。
他像是没有发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坚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冲着伊利亚·塞西里尔露出了一个坚强的微笑:“我已经好了,伊利亚,你不要担心了。”
小小一只的幼崽,这会儿却努力安慰着高度紧张的医生,甚至还学着伊利亚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
成年人总是会为了孩子佯装长大的样子而发笑。伊利亚·塞西里尔轻轻伸手弹了一下伦纳德·莱恩的脑瓜,他打开自己的光脑,调出了一张检验报告,伸手点了点报告上已经标红的两项数值。
伊利亚·塞西里尔故意板起脸,严肃地对幼崽说道:“看到这两项指标了吗?一旦你有很剧烈的情绪波动,这两项指标就会异常浮动,你体内的信息素就会紊乱。”
乖乖坐在床上的幼崽被雄虫医生揽进了怀里,伊利亚·塞西里尔抽出了一只手来戳了戳幼崽软嫩的脸颊:“明明是一只小冰块,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容易情绪激动,这样不好。”
虽然伊利亚·塞西里尔很希望他们家大元帅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幸福的童年,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但是现实就是很残酷的,过于激烈的情绪只会破坏他体内脆弱的平衡,给年幼的小幼崽带来更多的苦楚。
那些破碎的伤口,成年的虫可能都受不住,但是伦纳德·莱恩却没有表现出多么难以忍受。各项检测数据证明,他的疼痛感知阈值和其他虫没有什么区别,之所以能表现得这么平静,就只能说明他习惯了。
一个孩子习惯了疼痛,伊利亚真是越想越觉得心惊。
“好的,伊利亚,我以后不会了。”伦纳德·莱恩故意将自己只有一点肉肉的脸贴近了伊利亚·塞西里尔。
此刻伊利亚·塞西里尔也是刚从营养液中出来,身上只有浓浓的消毒水和治疗药剂的味道。伊利亚·塞西里尔却执着地往他的胸膛里拱了拱,希望沾染更多属于伊利亚·塞西里尔的味道。
最后还是梅森·塞西里尔看不下去,他伸手拎住小幼崽的后领,直接将虫从自己弟弟怀里面揪了出来:“行了,你还以为你是没有断奶的幼崽吗?”
梅森·塞西里尔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一下光脑,最后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伊利亚·塞西里尔一句“别忘了今天晚上和简福斯特吃饭,我替你约他了。”这才急匆匆地往门外走。
最近梅森·塞西里尔的部队虽然在换防修整,但是军部里的事情总是非常繁忙,梅森·塞西里尔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起身送走了自己的哥哥,伊利亚·塞西里尔看见赖在他怀里不肯出来的这一小只,他伸手拍了拍伦纳德·莱恩的后背,却没有着急把小幼崽放下,而是抱着小幼崽轻轻晃了晃。
伊利亚·塞西里尔的声音之中浸满了温柔,又带着一些诱惑:“很累了吧,我们吃些东西休息好吗?”
他伸出手去习惯性地摸了摸伦纳德·莱恩的肚子。按照道理来讲,幼崽的肚子应该是圆滚滚的,因为虫族的内脏总是比外骨骼生长得更快一些。但是伦纳德·莱恩一直受信息素紊乱的折磨,就连小肚子都不如同龄的小虫崽圆滚滚。
虽然知道这并不是小幼崽吃不饱的标志,但是伊利亚·塞西里尔却总是忍不住投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