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放弃了一切防御以后,诅咒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蜂拥进他的身体。
耳边源源不断的私语声忽然一下子拔高,变成歇斯底里的呐喊和嚎哭。
可夏油杰不退反进。
“你想要吃掉我吗?那正好,我也想吃掉你!”他的眼睛中带着偏执和倔强,狂笑着冲虚空中吼道,“那就过来吧,看谁赢到最后。”
巨大的气浪从四面八方向他们的方向坍缩,仿佛是那只咒灵被他激怒了一样。
尖锐的、不可名状的尖啸与无数声音汇聚到一起,齐齐钻进他的脑子里,带着他们生前死后所有所有的恨与怨。
“呜呜,妈妈……爸爸……”
“放过我放过我!!”
“我还不想死啊!”
“哈哈,哈哈哈哈……”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啊,好痛啊。”
……
每一次吸收都意味着他也跟着从头到尾体验了一次死亡,那些画面伴随着诅咒一起进入他的身体,他们曾经历过的每一分恐惧、每一分绝望、每一分怨恨,他都要跟着一起感同身受。
与此同时破坏性的力量也跟着由内向外撕扯着他的骨骼和筋脉,迫不及待的想将他与这永恒折磨融为一体。
夏油杰这个人,你可以说他是破碎的,但他从来都不是脆弱的。
尤其是当他知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去做一件事情,又真的愿意为此而付出一切的时候。
血珠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渗出来,呼吸间的功夫已将他变成了一个血人。
但他竟然真的在这海浪般无穷无尽的痛苦冲刷下保持住了最后一点清明。
夏油杰调动起已经被压制到极限的咒力,反过来一点点蚕食起涌入体内的诅咒。
一开始的速度非常慢,但他的身体对诅咒真的有着超乎常人的适应力——也可能单纯就是他已经开始对痛苦麻木了——转化的速度开始逐渐变快,枯竭的咒力再次变得充盈,然后再枯竭,再充盈。
在这痛苦又漫长的拉锯过程里,他身上的气势也开始节节攀升,近一年没有增长的实力在这生死之间开始迅速攀升。
但五条悟的表情却没有因此而缓和。
夏油杰身上的伤口始终没有愈合的征兆,如同蝶翼上纹路一样眼睛状的诡异的黑色花纹在他身上肆意攀爬,因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难看的咒痕。
皮肤表面也开始皲裂,露出下面被咒力冲撞后鲜血淋漓的肉块。
他的身体颤抖的厉害,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跟着哭泣。
五条悟的担忧成真,夏油杰始终没能领悟反转术式,只能凭借自己的承受能力跟咒灵硬耗。
可就算无上限的咒灵操使能够无上限吸纳诅咒,他夏油杰的一副人类之躯也没办法无上限的承受一只超特级咒灵的咒力破坏啊!
五条悟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身体情况,一只手握上夏油杰的手腕,根据对方回握的力道判断对方剩下的气力,时刻准备在他无以为继的时候重新支起无下限。
但就在这时候,他注意到夏油杰的嘴唇正在不停翕动。
他看不懂唇语,又往前凑过去一点,可还是听不太清。
五条悟干脆凑过去跟他脸贴脸,这次才听得清晰了一点。
夏油杰一直在重复着一个词。
“……咒……灵……”
咒灵?
“……接受……咒灵……”
恍如头脑间闪过一道灵光,五条悟忽然就悟到了夏油杰迟迟无法学会反转术式的真正原因。
夏油杰讨厌咒灵!!!
那谁能想到呢,作为千年来唯一一位咒灵操使,夏油杰却讨厌咒灵!
他对咒灵的厌恶根植骨髓,甚至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同样延伸到了他自己的生得术式上面。
他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术式,只是“习惯了”,并因为它“有用”,就一直顺着本能去学习和应用它。
五条悟自己也是个天才,怎么可能不知道出于喜欢热爱去研究术式跟出于想要达成目的为了研究而研究之间能差出多少效果。
相看两厌的东西要怎么全心接纳?要怎么深入研究?要怎么得心应手?这些都做不到就更别提吃透之后再去尝试反转了!
现在想想,早在他宁可花费大量时间在研究体术上面也不去研究咒灵操术的运用时他就该察觉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