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艾眨巴眼,然后呢?
为了她推迟了,还是取消了?
这么霸总?
安娜眼睛和她对上,视线定了一秒,突然一转话锋,笑眯眯地说:“抱歉,公司有规定,工作上的事我不能透露太多。”
池艾:……
她发现安娜一点儿也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正经,她有理由相信那晚在酒吧她就是故意下套忽悠自己的。
当然,池艾并没有往深处想,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意识到这是个套,还心甘情愿地往里跳。
她粗浅地把这归咎于金钱的魅力,她是个俗人,俗到掉渣,所以找金主攀高枝这样的事做起来毫无负担,绝不会跟韦楚似的要死要活,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屈辱。
而要说羞耻心,她一个私生女在傅家屋檐下和小姐少爷们生活了十几年,什么样的羞辱没挨过,一颗心硬如顽石,一张脸厚如城墙,除非裴宁端有特殊癖好,否则她能一直干到退休。
她在脑海里幻想了一百种她给裴宁端当牛做马的狗血生活,然而当走出医院大厅,毒辣的阳光正义凛然地映照到脑门,那一刻,池艾忽然涌上一股价值观被狗吃了的羞愧。
池艾退却了,池艾生畏了,池艾觉得自己枉为人。
池小艾,你的道德呢?
“池小姐,请您稍等,我去取车。”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
安娜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一分钟后,一辆细灰色Panamera从医院右方的林荫环道驶出。
Executive加长车身,阳光下线性流畅锋利,犹如一只内敛的巨兽,在沉默中冲破烈日,最终稳稳停在池艾身前。
池艾刚探头的道德感顷刻间渣也不剩。
医院处在京郊,到市区开车得有两个小时,路途漫长,上车后池艾简单整理了下这几天的信息。
公司没来消息,韦楚也没事,甚至还拿下了校园剧的女主角,这是不是意味着齐戴没有动她,或者说,齐戴动不了她,威胁已经解除了?
“安秘书,我能问您件事吗?”
安娜扶着方向盘:“池小姐客气,直接叫我安娜就好。”
池艾改口很快:“那天晚上在瑞陇,傅总是怎么处理韦楚……和我那件事的?”
安娜抬头通过前镜看了她一眼,“您是想问齐经纪人怎么样了吧?”
池艾靠着后座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毕竟我还是公司的艺人,齐哥从出道就是我的经纪人,我也不想他出什么事。”
安娜颔首,道:“齐经纪人没什么事。”
池艾心里顿时一凉。
“裴总没把他怎么样。”她又说。
池艾注意到她说的是裴总而不是傅总,刚寒住的心瞬间化冻,嘟嘟冒泡。
但她没把心底的期待表现出来,“那,裴总她……”
安娜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突然岔了个别的话题:“池小姐听说过银映吗?”
她点点头,“嗯。”
“那您知不知道,您的经纪公司卓艺在几年前最初成立时,一部分注册资金就来自银映?”
池艾一顿,那短暂一秒里,或许连她本人都没意识到,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瞬间仿佛变了个人。
但安娜看见了,车前镜很清晰,她一直在有意地观察池艾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池艾演技很好,安娜到现在还没弄懂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聪明,乖顺,甚至弱小,这些都是池艾举手投足所表现出来的,细枝末节经得起推敲,但安娜就是能感觉到她身上充满了不确定因素。
对商人而言,不确定就意味着风险,所以她对池艾的评估是:一个风险系数很高的女人。
“池小姐。”
池艾抬头,一转眼她眼里的阴霾就退得干干净净,眸子清澈有神,像枚刚从水里捞上来的琥珀。
安娜示意她看向后座的另一侧,池艾扭头。
“您手边有一份文件,打开看看。”
池艾疑惑地将文件袋拿过来,纸张分量不轻。
等把里头的文件抽出来,她才发现,这是一份合同。
一份白纸黑字的合同。
协议甲方:裴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