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他总觉得浑身不舒适,却又说不上来。
后来,凤明台带着沈长青彻底入了凡尘,名为历劫。
在沿途中,熟悉的雨幕缓慢笼罩,沈长青的鞋底带起了连夜搬家的蚂蚁,一脚跺下去,重重的碾在了泥里。
哪怕丹田破碎,可奇经八脉已经打通的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那弱小的蚂蚁,只是把这样生灵踩在脚下甚至有些暗爽。
这一幕与那些修仙界的大能,尊者对自己一击必杀的时候重合,弱小的东西太渺小了,杀的时候甚至连余光都舍不得而分一丝,也不知道是说的修仙界大能还是他沈长青,这种感觉真的是说不出的美妙。
面前的凤明台停住了脚,他说,“到了。”
这一刻。
沈长青感觉到面前的凤明台不一样了,变了,抬眼一看,是赵家村。
只不过此时的赵家村正在遭受山匪的屠戮,其中有自己的爹娘兄弟,爹娘好像一眼看过来看见了自己,他们在向自己求救吗?
赵家村的人对自己只是冷漠,并无任何虐待,自己要救吗。身边的凤明台开口了,“长青,我们此处入凡尘历劫,为的就是拯救苍生,尚大爱。”
“那些是你的家人,旧识,你现下丹田破损,救了他们,功德在身,或,寻的修补丹田之法也不会得天道怪罪,去吧,以你的功力,阻止这一切绰绰有余。”说完这句话,凤明台就向后山的火光赶去,那里是山匪的老巢。
凤明台人影都没了,沈长青却像个棒槌似的杵在原地没有动作。
我要救吗,我该救吗,我要救吗,我该救吗,他在内心问了自己无数遍。
最后一语截定“我该救,但,我不想救,哪怕丹田永远没有可能修补也不想救。”
他冷漠的站在山顶,平静淡泊的看着山下的一切,赵家村的人尽数死在了山匪刀下,生自己的爹娘亦是如此。
他没有这些人该不该死的念头,他毫不动容的看着,置身事外,风很大,这一刻他好像超脱了红尘。
这是他们的命数,丹田永久破损也是自己的命数,这一刻,他能感觉到 这才是自己!。
等凤明台缴了山匪老巢,尘埃已落,看见这一切,勃然大怒,周遭狂风骤然肆意涌来,地上的青草都要连同地皮被整块拔起。
剑刃抵在他的脖子上,两双无情的眼睛深邃对视,“沈长青,你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面对昔日家人,亲友见死不救,来日必定是个祸患,今日,留你不得!”
说完就一剑刺去,沈长青本该毫无还手之力,却不知怎的,时间瞬间静止了一息。
回过神来,剑已经在沈长青手中,剑尖插入对方肩头,“当初我曾问你,为何收徒,你答,想要弟子传承道统,可是我想说的,你若是不收弟子,我就不会被当成礼物一般献祭,不会被亲生父母抛弃,缘是因你,果也该了解你,今日我就毁了你的传承,灭你的道统”
沈长青:“不是我想要的;救赵家村,不是我想要的;永不入仙道,不是我想要的;现在的我,不是我想要的;杀凤明台,不是我想要的;你这个凤明台,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凤明台,不是你!哪怕被天道所弃,我有我的道统,只走我想走的道统。”
说完把剑捅得更深,“就算万古孤独,我仍要踏上我的道统,不惜代价,甚至永不成仙。”
“吾之道统,自有逍遥!”慷慨激昂的话被沈长青平淡无奇的说了出来,好像在说在平常不过的事,话中所表达的力道却为非常。
眼前的赵家村开始消散,凤明台开始消散,这一切,都将成为往事,再次睁眼,已经是两百年后。
沈长青得了奇遇,修了千古无一的逍遥道,现今已经是进了修仙界,成了修仙界一个中型宗派的长老,筑基期后期的实力被诸多弟子拥戴。
即将渡劫练成虚丹,虚丹是金丹的雏形,虚丹不成实就不成金丹,筑基期升虚丹,亦是九死一生。
所以他在感应到雷劫来临的前五年,进入了神秘难测的开太秘境寻求机缘,在这里他得到了一位仙去两千年的大能神魂的传承,剑招和术法的结合被他运用自如,无人不称。
一时间,修仙界不少大型宗派对他伸出了招揽之手,他保持沉默,静静的等来了筑基期渡劫,那一日洞府之外静不闻声,只能隐约听见风的意乱,云中酝酿着弱不可见的雷势。
事实竟然是引来了九道雷劫,这是修仙界千年以来都没出现过得筑基期的九道雷劫。
众人仰目,雷劫越多证明天赋越高,沈长青跃跃欲试,内心波涛骇浪,于是万众瞩目下。
沈长青渡劫失败,从高空孤寂落下,在快速摔下云层时,神识深处有一道声音险些将他耳膜震碎,“你甘心吗!”
沈长青想,我甘心吗,人生起伏跌落,次次站在高首又跌入谷底,明明自己不曾骄傲自满,不曾荒废时间,不曾懈怠,明明已经是用了让自己筑基期渡劫的万全之策。
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
太多为什么,但那个声音却不耐烦的向他催促着答案,“我修逍遥道,现下心中难逍遥,或许我更应该活得随心所欲些!”
呢喃完这句话后,四周风圈飞起,植物皆为此悲叹,在所有人都叹息一代天骄就此陨落之时。
沈长青做出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把入筑基期时丹田中的一方小洞天祭了出来,去挡下最后双管齐下的两道雷劫。
要知道,渡劫失败是修为倒退或者修为尽失,大多数是能留得一命的,若是小洞天连同丹田一同击碎贯穿,那是神魂聚会,这个疯子。
“既是我选的路,那就只需要在自己的路上走下去即可,不谈悔与不甘,这个世界的落叶太多,我也会化作泥土尘埃,随风逍遥。”
生前不得逍遥,死后再成逍遥道。
这算是对那个声音的回答了。那个声音一直默念着“生前不得逍遥,死后再成逍遥道。”这句话。
沈长青只感觉到了灼热到万死不敌的痛,睁眼时发现自己晕倒在了竹林。
起身一看,四周的青竹晶莹玉润,耳畔是流水潺潺,眼前是那只不知品种的小鸟。
沈长青探了探自己的丹田,虚无一片,梦中所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真的过了一辈子一般。
真正的自己丹田未成形就已废,连普通的水,土,木三系灵根也恢复不了,一尝试像梦中那般运用灵力,全身断掉的筋脉就剧痛难耐,面前的这只鸟啄了啄他的肩头。
沈长青觉着好笑,他竟然从一直笨鸟上见着了故作冷傲的模样,“你究竟是只什么鸟,羽毛也是奇特,一半是红艳如火,一半又碧蓝雅致,哪怕单轮一种颜色也是好看的,可两色掺杂,当真是,丑得哭。”
“所以,你究竟是只什么?”这话可谓是将这巴掌大的鸟贬得一无是处,那只鸟回他的只有一记冷眼。
淡然的用羽毛在它手上写下“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