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幼镜一听这话,额角的软毛又耷拉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宗主,我是不是挺笨的?佘师弟那么轻松就结丹了,听苏真人说他走到元婴期也指日可待。相比之下,我真不够看的。”
宗苍倒是第一次切实思考这个问题:“这倒是没想过。天才是很多的,相比之下,佘荫叶那个天才,也不过如此。”
说着,睨了他一眼,带上一点逗弄意味:“不过……如果是他的话,可能确实不会被区区阴灵搞成这幅狼狈样子。”
明幼镜委屈地垂下长睫,小声腻乎道:“你嫌我狼狈,那就别带着我啊。反正我是个笨蛋,死了也不足为惜,又不像佘师弟……”
宗苍沉一沉脸色,冲着他的屁股来了一巴掌。
明幼镜吃痛叫了一声,浑身绒毛炸起,却又畏于他眸中的阴沉神色,只能蜷缩在枕边瑟瑟发抖,不吭气了。
宗苍捏住他的下巴,炽热的吐息拂在明幼镜的鼻尖:“对,不只是你,这三宗二十八门所有人,在我眼里,都只是蠢材。”
他的指腹极有力,骨节抵着少年的颌骨,仿佛铁钳囚住了一朵龙胆花,“所以,同别人比较,毫无用处。你只需看着我,超过我。”
如此威慑意味十足的一番话,偏偏到了尾音落定,又化作不易察觉的柔情。宗苍松开他的下颌,起身离榻:“明白了吗?”
二人一站一坐,宗苍那魁梧体型愈发显得高大森然,紧抿的坚毅薄唇无论是笑是嗔,都透着运筹帷幄的掌控风范。
明幼镜脊背一抖,颤悠悠说知道了,下颌被捏得酸痛,屁股也火辣辣地疼,心里却不服气地想,我有哪句话说错?我本不是天才,你就不能顺着我的话安慰我两句么!
宗苍对他的小心思一无所知,顿一顿,又问:“方才看一个小孩儿拿着摩天宗的石符,你给他的?”
“是呀。咱们外地人去探查明隐庵,行事上诸多不便。我想着他认识里面的姑子,怎样能探出更多内情。”明幼镜的声音慢慢低软下去,“更何况我此刻身体不行,也需要有人帮帮我。”
宗苍嗤道:“他一个小孩儿还没只泥猴子大,能帮你什么?”
明幼镜没抬头,貂衾下伸出两条雪白小腿,化气之时渗出的薄汗尚未干透,银珠儿似的顺着细瘦的脚踝滴答流淌。
他就这么悬空着两条腿晃一晃,黏糊道:“我也是小孩子呀。”
宗苍的心尖一瞬间被甚么滚烫的枪尖点破,融融地涌出满溢炽热的怜爱之情。
他听见自己用发干的嗓音道:“……我已在村中布阵,引那狐精老祟出洞。此刻只差一枚敲门砖,助你我潜入其藏身老巢中。镜镜,倘若那小鬼能搞来那枚敲门砖,功劳算在你头上,如何?”
明幼镜弯着眸子,眨了眨长睫:“真的么?宗主,我很笨的,你不要骗我。”
宗苍陡然笑出声:“我几时骗你过?好了,知道你最聪明了!笨不笨这话,再也不说了。”
明幼镜这才又开心起来,一笑,化气畅通的经脉错了格,哎呀呀叫着疏通了半天,方才缓过气来。
宗苍见他眼中神色有些古怪,似是期许,又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他分辨不出,以为是在盯着自己的面具:“……面具现在不能摘。”
明幼镜本意不在此处,但听他这样说了,也就顺坡下驴:“为什么呀?”
宗苍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面具拱线:“这张脸被鬼城的家伙下过咒,如不为面具所遮隐,会引来一些麻烦事。”
明幼镜暗忖,你便胡诌吧!原文里写得清清楚楚,主角攻生得一副“冷峻英伟,器宇轩昂”的好相貌,过个大街都要掷果盈车的,为了扫清狂蜂浪蝶才戴上这只面具。此刻听他这样讲,也只是点点头:“知道了,宗主是为我好,怕给我下咒。”
粉软舌尖细细地润了一下唇珠,发出似含着水而嘀咕一般的声音:“……不对,说不准,你早就给我下过了。”
饶是宗苍也品味出这一句话的异样,而明幼镜却浑似不知,坐在床头,按照却才他所教授之法,细细地驱使其体内阴阳二气。
此次可与以往大不相同,只觉身心俱为一畅,腹中疼痛消弭大半,连带着修习道法的阻障都被层层冲破,岂止是扁舟以航,简直称得上千里江陵一日还了!
倒是宗苍驻留原地,那股异样催动之情在胸口愈演愈烈,见明幼镜还晃着一只雪白流汗的脚肆意招摇,眉心深深一拧,握着他的脚踝,一口气塞进貂衾的最深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