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惊鸿悻悻地收回视线,悄悄凑近花满堂:“怎么没听你提过?”
花满堂没回答这个问题,正欲向闻七介绍,却被后者抢了先。
他抬手行礼,一举一动皆挑不出差错:“弟子闻七,见过季师兄。”
“小师弟客气了。”季惊鸿讪讪回礼。
下一刻,不知何处传来遥遥呼喊,是在催他们回去了。
花满堂偏头看了眼,将酒杯推回去:“少喝点。”
闻七盯着他背影半晌,突然想到什么,赶紧高声道:“你的扇子!”
可花满堂已然走远,而等他追过去,却再也找不到那人身影了。
牡丹扇太过重要,闻七不敢随意予人,只得暂且藏于己身,乖乖在原地等待。可惜直到宴席结束,花满堂也没再出现。
他寻了很多时机想要物归原主,奈何总因各式各样的原因失败,于是这事便搁置了下来。
那个庆功宴被他当作了一场幻梦,他偷梁换柱,用一模一样的酒杯替换了宴上那盏,原先那个被他偷偷私藏,和先前的牡丹花、粉衣外罩放在一处,共同锁在了心底。
外峰的日子千篇一律,闻七根骨奇佳,不乏有长老向他递出橄榄枝。但因着那点隐秘的心思,他向来没点过头。反倒是林阳,近日行为颇有些怪异,似乎总是有意无意打探他和花满堂的关系。
今夜恰巧轮到他值夜,闻七如往常般佩剑而行,方至百草园,一人迎头撞来。他眼疾手快,长剑出鞘抵在那人脖颈,谁料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
林阳骤然后退,眼中一抹慌乱闪过,很快恢复镇定,笑道:“师弟来这么早?”
闻七往后望了眼,黑天下,西南角的锁灵塔匍匐如巨物,高耸入云霄,正是他今晚的看守之地。
“今日并非师兄值夜。”闻七平静道,“这么晚了,你去锁灵塔做什么?”
林阳从容道:“近两日塔中有妖物躁动,我不放心,去看看。”
他答得不慌不忙,言语间镇定自若,乍一看问心无愧。
对视片刻,闻七缓缓收起长剑。
“夜深了,师兄若无他事,还是早些回去。”他抬手作揖,“告辞。”
锁灵塔共分七层,所镇压的都是些较为棘手的妖物,越往下等级越高,以往都是由内峰弟子管辖,近些年才由外峰接手。
那塔已沉寂近百年,尽管偶有躁动,却从未出过大乱子。
闻七加快步伐,心口不知为何有些闷重。他匆匆一瞥,塔尖的漏钟恰好走完,倒了个身。
酉时三刻,猛虎下山,主大凶。
他来得早,前一班值夜弟子刚走,周遭只剩他一人。黑暗中,锁灵塔四十九道门紧闭,从外边看每层都封得严严实实,沉寂神秘,压根没有林阳所说的躁动。
熠熠群星挂在半空,是个良夜。
闻七心跳逐渐平缓,紧绷的肌肉松下来,放任自己靠在墙面。
也对,没必要如此疑神疑鬼。
问心宗的弟子剑由楠木制成,被削得很锋利,施加灵力后可于短时间内与主人结契,但发挥威力有限,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不够轻便。
脑中又蹦出花满堂所讲的“百器窟”,若是他能有把独属于自己的法器……
啪嗒。
头顶突然落下一滴水,掉在木剑身上,洇湿了。
周围突然变得很静,闻七动作一顿,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起风了,枝叶摩挲晃动,发出沙沙轻响,耳畔传来一道嘎吱声,若隐若无,像是幻听。
闻七直起身,警惕转头,攥紧长剑。
又是淅淅沥沥的几滴,这回落在了肩膀。
不对!
宛若惊雷劈过脑海,闻七骇得头皮一炸。
星夜怎么可能下雨!
咚!
狂风骤袭,正前方的塔门被猛然撞开,刺耳的噪声狠狠擦过心头。
门内空空如也,竟是一丝灵流也无!
长剑噌地拔出,闻七邃然转身,但还是慢了一步。眼前晃过一抹白光,劲风如拳头砸在小腹,他整个人都被击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墙面。
五脏六腑仿若碎裂,闻七两眼一黑,软趴趴摔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
疾风飒飒,半空明明漫延着妖力,但却找不出始作俑者的身影。
闻七借着木剑撑起身,神经崩得死紧。
左侧突然有什么青色的东西晃了一下,闻七抬臂斩去,谁料那妖物速度更快,陡然闪至另一侧,猛然击向他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