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吧,我进去等他醒。”他也没多想,拍拍对方肩膀示意让路,谁知素来明事理懂分寸的小师侄今日像被夺舍了,两腿扎了根似的不挪开。
季惊鸿:?
空气仿佛凝固,季惊鸿匪夷所思,下意识便踮脚往里瞧,闻七自然不让,抬手便挡。僵持之下,一只节骨分明的手从后伸出,稳稳制止了这场闹剧。
闻七赶紧往侧边让开:“师尊。”
外界的光无法透入海底,能照明的唯有墙角植株。石门像一道壁障,将内外切成明暗两地,花满堂尚未适应光亮,不自在地眯了眯眼睛,餍懒如狸猫。
他像是被动静吵醒的,长发未束,神情倦怠,薄透外罩草草拢在肩头,裸露的皮肤印着艳丽红斑,从脖颈直漫延到胸口,遮也不遮。
“去准备着,一会儿就走。”他泰然自若地吩咐,目光不动声色地划过闻七胸膛,“你来之的衣服呢,先穿上,坏了就用鲛纱补好。”
闻七低头,这才发觉自己穿得竟如此不得体。他赶忙应下,不敢多言,匆匆离场。
季惊鸿早已在瞧见那些吻痕时便被霹得外焦里嫩,一刻钟前他还腹诽九英大惊小怪,眼下就糟了现世报。
花满堂挑挑眉,嗓音因某些原因格外低哑:“什么表情?”
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激季惊鸿两眼一黑,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你——”
“你!”他猛地攥住对方手腕,“弄成这副样子,你不说点什么?!”
实在不怪他激动,尽管牡丹仙的名号传遍海天大陆,但花满堂从不会将这副模样带到他跟前。若光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晚间与他同床共枕的唯有一人!
“说什么?昨夜的一晌贪欢?”花满堂缓缓抹过颈侧吻痕,暧昧一笑,“你也会好奇这个?改明儿好好讲与你听。”
“那是你徒弟!”季惊鸿绝望地压低声线,“养了这么久,你真下得去手?”
“嗯,我养大的。”花满堂束完发,漫不经心地挑开那双手,“自然归我。”
祭坛边围着一圈嶙峋怪石,中央的鲛人雕像仍斑驳老旧。闻七浮在祭坛上空,双眸微阖,古老的吟唱咒自口中吐露,玄黑鱼尾如锦绸般熠熠闪光。
季惊鸿在内心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这才说服自己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远远地靠在石柱上,和花满堂一道耐心等待。
素来听话的小师侄已然换了件得体服装,鱼尾甩动两下,倏地游至他们身前。
“弄完了?”花满堂问道。
闻七应了一声,目光闪避着不敢看那些红痕:“随时能走。”
“好。”花满堂突然想到什么,望向季惊鸿,“此处是海底,上岸得游出去,你……”
他言辞颇有些幸灾乐祸,季惊鸿听得脸色煞白:“……要不你还是把我打晕吧。”
话音刚落,牡丹扇准确无误地敲在他后颈,速度快到令人发指。季惊鸿眼前一黑,浑身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对水的恐惧刻入灵魂,或许是太过害怕,他连素日的谨慎都抛在脑后,关闭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若有人趁此杀他,他也只能引颈就戮。
反正有花满堂在,不会出事的。
晕过去前,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
季惊鸿是被吵醒的。
入目是片古朴陈旧的天花板,有明光从侧边窗子透进来,不难辨认出是离开前居住的房间。尽管隔着一道门,外头的争吵仍不可避免地响在耳畔,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季惊鸿快速爬起,拉开门的一瞬银光闪过,闻七执剑横在对方颈侧:“手拿开。”
刚醒来就看到如此刺激的画面,季惊鸿两眼一黑:“冷静啊小师侄,冷静!”
他一出声,所有目光顿时望向了他,闻七虽没退步,但也没动手。季惊鸿缓了缓神,视线匆匆在现场转了一圈。
领头的是个珠光宝气的小公子,下巴微抬着,眸中不知是倨傲还是鄙视。后边跟着几个奴仆,其实一个攥着花满堂手腕,头仰得老高,闻七那把剑就横在他脖颈上。
花满堂漫不经心:“我说了,稍后我自会去生辰宴,不劳阁下费心。”
“谁知道你会不会临阵逃脱。”金轩冷笑,“昨日装得那般气定神闲,如今又怕什么?”
生辰宴?什么生辰宴?
季惊鸿心下疑惑却没有贸然开口,询问的目光直直望过去。
“你不去也行。”金轩恶劣一笑,“大不了本公子再花些钱,买那瑶娘一夜。”
赤裸裸的威胁。
花满堂目光陡然一凝,如锋刃般刷地刺去,眸中的冷冽激得金轩心头一窒。
但很快他又收了那副视线,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行,我与你同去。”
那柄牡丹扇点了点季惊鸿,花满堂面上似乎闪过一丝无奈。
“陪我走一趟。”